小伙计程望带着我们看了一遍死气沉沉的地下金库。
库里本来有三个区,第一区放的是古董,第二区是珠宝,第三区是金银首饰。
现在,古董区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了漫天灰尘;珠宝区也所剩无几,几盒孤零零的质量平平的散珠摆在架上,宝石更不见踪影,显得分外凄凉;金银首饰区倒还剩下不少质量上乘的东西,只是式样老旧,色泽黯淡,只能纯粹去计算它们的本身价值而没有艺术价值附加其上了,我想这大概也是他能保住的原因吧!
是什么原因导致一家大名鼎鼎的珠宝行落得如此下场?用脚趾
故事俗得不能再俗、俗得让人咬牙切齿、仰天长啸。
碧城哭得像个孩子,拼命跟我说明这绝对不是他父兄做的。说实话,本来我是挺怀疑的,可是看到向来一副大家闺秀从容风范的她哭成那样,反倒让我觉得我那点怀疑实实在在伤害了她,算了,事情总有弄清楚的时候,我也没有必要在一开始就下结论,我让柳鸿飞将情绪激动的碧城带下去休息并且好好安慰。
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就是最后一个没有逃走的小伙计程望了,在他的叙述下,我们总算明白了大概。
大掌柜年事已高,觉得经营这样一家大型珠宝行力不从心,于是两年前禀报韩老爷,让他的弟弟来帮忙,韩老爷和大掌柜也是多年的交情,信任他的为人,也就答应下来。
谁都没想到表面和善的二掌柜竟然是那样的人,大掌柜在二掌柜来帮忙的半年后去库里视察,才发现库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都已经不翼而飞,而库里的钥匙只有大掌柜和二掌柜有,大掌柜大惊之下,连忙找二掌柜要问个明白。
可是二掌柜抵死不承认,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大掌柜也不忍心把他扭送官府,所以要二掌柜把弄走的东西全部放回原处就行了,也没把此事报给韩老爷,结果第二天,大家起来后才发现二掌柜已经不见了,还卷走了很多金银珠宝!
程望年龄虽小,口齿倒十分伶俐,简单的几句话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向他微一点头,“很好,那大掌柜现在哪里?人人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他的小脸上浮现出倔强而受伤的神色,“大掌柜因为羞怒交集而回乡下去了,走前他让我们好好看店,其他人后来陆陆续续也走了,我从小就在这个店里长大,我不走!而且我是大掌柜的徒弟,平时店里有些重要客人来,大掌柜抽不开身,也会让我去库里给他拿一些好的货,当初东西初丢时,大家都说是我拿的,要把我扭到官府去,后来二掌柜自己跑了,才洗刷了我的罪名,我要留在这里证明给他们看,我没有罪!”
我笑了,其他人都很惊疑,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笑,是不是气疯了?程望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想怎么处置他,他虽然镇定,但毕竟年幼,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并不是不生气,只是这个小伙计的一番话说得让人心底畅快,生意赔了,可以再来,但一个忠心而端直的下属,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他大概才十五岁的模样,这样的年龄,还没有生出野心和狡诈,而我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就再不会让野心和狡诈有机会在这个少年的头脑里生长!
“你是个好孩子,下去忙吧,帮我们准备好房间,帮几个哥哥把马牵到厩里喂些吃的,它们这一路也很辛苦。”我和颜悦色地对程望说,明显地感到他受宠若惊地睁大眼。
其实我此时的外表年龄也才十六不到,不会比他大多少,可是此时的我,没有人记得我的年龄、想到我的年龄而漠视我的命令,我下的命令毫无疑问会被执行彻底,我虽然平时也和他们笑闹,可是该威严的时候却也决不会糊涂。
程望含着眼泪下去了,其实他简单的几句话并不是吐露苦水,可是当时发生的事情的曲折惊心,我在脑海中已经能勾勒出大概,他遭受的委屈,大概到今天才有人认真地听他说,这泪水流完了,心头也就敞亮了!
我把云青云蓝叫到身边,“云青去调查那二掌柜,云蓝去找大掌柜把事情再问一遍,我虽然相信程望,但还是要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云蓝性子冲,去找大掌柜合适,至于二掌柜,云青你不仅要查出他的落脚点,还要查出他拿走那么多珠宝都干什么去了。”
云青和云蓝领命而去,我坐在黑沉沉的大堂里沉思,在现代经商,这样的事经常遇到,所以我并不怎么惊慌,只是如何挽救败局却需要好好策划一下。
眼见库里的首饰加起来十万两银子还不到,首先,凤九天那还有二十万两军饷的要命事;其次,单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首饰根本无法把珠宝行继续经营下去,我该怎么办?
我慢慢地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总结问题,一点一点地想出每条对策,再一点一点地修改完善使这些对策能靠向大局,可是这是个艰巨的工程。
不知道我在大堂里坐了多久,好像有人上来又退下了,黑暗的大堂中于是跳跃起一束小而亮的火焰,火焰刺激了我的视线,我的思路暂时断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边一直站着一个人,一个我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