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清越透澈,虽然轻柔却字字都掷地有声。纪守守拿着筷子的纤手一顿,恍惚地转过头去,看着那张鬼斧神工的侧脸,仿佛生平第一次认识身边这个男人。眸光潋滟流转间,望着易晨轩的表情忽而就有些动容。一瞬间,好似他的雍容高贵,他的优雅从容都不是最叫人着迷的理由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男人甜言蜜语的女人,他清隽柔和的话语,似乎总是恰到好处地触动她,心房处像是被掷下石子的湖面,迅速泛起一片涟漪。
她不知道多少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去改变自己,她曾经也尝试过,要去适应晋袁方的喜好,穿他喜欢的衣服,化他喜欢的妆,用他喜欢的包包,上他喜欢的餐厅。可是最后她觉得很累,身心俱疲。她不喜欢穿束缚人行动的裙子,喜欢素面朝天清汤挂面,她不喜欢那些名牌包包,也不喜欢上国际连锁的大酒店吃西餐。很长一段时间,她将就着那个男人,从而弄丢了自己,现在她好不容易将自己找回来,就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你可以没有好的工作,没有好的长相,甚至可以不谈恋爱,但是你绝对不能不是你自己。
餐桌下,他温热的大手轻轻捏了下她微凉的手,适时地给予她勇气,叫她更为坚定,从此以后她都要义无返顾地往前走。做自己,只做自己!
面对她的怔愣,易晨轩只是浅微地一扬唇角,无疑身边的男人是个好男人,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那股卓尔不凡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呢?
“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方妍凝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今天的一切对她而言有些太突然,略失血色的唇瓣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可见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了。
眼看自己千挑万选的好媳妇就要嫁入家门,怎料这时候忽然冒出一个灰姑娘,自己的儿子还态度坚定地说非她不娶,这怎能不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头痛呢?
方妍凝高雅不俗的身形刚刚站起来,易柏林也一脸阴沉地擦拭起双手,易晨轩的执迷不悟叫他失望透顶:“我也吃饱了!”
就算没吃饱,气也气饱了!
方妍凝与易柏林离开了,宽敞的饭厅内只剩下易岸霖、易晨轩与纪守守三人,虽然现场还有一个压轴的老人,但是纪守守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拿起桌上那瓶价值昂贵的拉菲,纪守守笑眯眯地倒入杯中,准备用这美酒压压惊。怎料酒刚入口,上端就传来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晨轩,你老实给我交代,是不是你们生米煮成了熟饭,才急着带着人家小姑娘回来面见家长啊?”
“咳咳!”纪守守猛然被呛了一下,喉咙处经过酒精刺激,只是热辣辣的,别提有多难受了!她一面咳嗽,一面顺着胸口,脸颊红的好似熟透的红苹果,想要解释却又无奈发不出声音,那个憋屈啊!
她这番模样,看在易岸霖眼里已然就是心虚的表现。原本严厉的审视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心中叹息,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当真与他们那个年代不同咯!
“咳咳!”纪守守难受地咳嗽着,黑宝石般闪烁的眸子看向易晨轩,向他无声地求助,现在唯有寄希望给他,让他帮忙解释,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怎想男人好看的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一抹腹黑的笑在他眸中一闪而逝,一瞬间强烈的不详预感袭来,纪守守觉得自己简直要哭了!这个该死的男人,该不会乘机落井下石吧!
果然,下一秒易晨轩轻揽住她,宽厚的大掌在她的背上轻拍,他闷笑着,清隽好听的嗓音就在她的头顶响起:“所以说,爷爷果然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
纪守守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当着易岸霖的面又不好发作,待到喉咙处的那股刺痛感过去,藏在桌下的纤手不客气地掐上易晨轩的大腿,恶狠狠的!该死的男人,看你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易晨轩吃痛的蹙眉,要知道纪守守的力道向来重,不用看也知道,方才被她掐的地方,一定是青紫一片了。
无奈在易岸霖的注视下,他连哼都不能哼一声。不仅如此,他还要保持优雅温和的笑容,对眼前这个凶悍的女人,依然维持深情款款地注视。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担心,往后自己与纪守守在一起,她会不会经常对自己实行家暴。温柔的男人,真的伤不起!
不过现下并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在这个家里,爷爷这一票对自己而言实在太重要了,从小爷爷就对他疼爱有加,这次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易晨轩看向易岸霖,笑眯眯地巴结道:“爷爷,您是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如果您肯帮我劝劝爸妈,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那你未来的孙媳妇还有我,一定都会非常感激您!”
怎料易岸霖根本不吃他这套,只见老爷子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想要好好吃顿饭都不行,老头子我心情不好,没那个闲情帮你!”
纪守守觉得这老爷子不地道,可怜巴巴地唤道:“爷爷,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老爷子瞪圆了眼珠子,没好气地喝道:“小丫头片子也少来巴结我,没用!我老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沈阳军队干休所里面,偶尔回部队转悠转悠,或者去找那些老战友们聚会唠嗑,日子过得清清静静的。你要想进易家,总得晨轩的父母点头,我这个老头子护得了你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说完,手中的筷子便被他有力地搁下,易岸霖硬朗笔直的身形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