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瘦弱不堪的苏锦,叹息着:“现在你林姨,你弟弟都需要你照顾,你再不振作起来他们怎么办?拿什么生活下去?难道还要重复一次那样的……悲剧吗?你可以伤心难过,但是只有三天,明天你好好给我站起来,就算站不起来,爬也要爬去给你父亲送行!”
欧羽烈有些生气她的自我逃避和自责,一味地把苏志明的死归自己身上。
他出去后便看到了楚克,他不放心便找他来看看:“她在浴室里,你去看看,我去洗澡换衣服。”
楚克看了一眼欧羽烈身上的脏物,便去了卧室:“苏锦,我知道你没病。你就是想寻死,以为死了就解脱了,你这是在逃避。你有没有想过你更有活下去的希望?现在严重缺乏营养的孩子怎么能健康?我觉得你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负责,甚至想用他同你父亲陪葬。我有必要让烈知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再隐瞒下去,否则我会成为杀人凶手。”
“不要……”她颤动了一下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晕出一圈金芒,脆弱而易碎。
“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不告诉烈你当初就怀孕了。那次在医院里,你骗烈说你不想生他的孩子而安了避孕环,让我替你隐瞒你这件事情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现在你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当你肚子大起来时他也会发现的?难道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孩子吗?”楚克真不知道她的心思是怎么长的,告诉欧羽烈有那么难吗?
“没有,我没有不要他。”苏锦摇头,黑发散乱地披在身后,衬得她肤色透明如水,“等我爸的事情完后我再和他说好吗?”
“苏锦,我不是在逼你。你看烈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为了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梳洗过,身上也被你吐得一蹋糊涂,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的改变你看到了吗?那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他改变一下。”楚克拿了一毛巾递给她,“现在,你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苏锦拿过毛巾抚着脸,让所有的泪水都浸在了毛巾里,死死咬着毛巾不让自己发出一声音,一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宝宝,妈妈是不是很没用,总是哭。
那日后,苏锦以最快速度让自己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把所有的悲伤都压抑在了心里,化悲痛为力量,对,她需要力量,需要一个撑起家的力量,她不能倒下。
看着她吃下东西,看着她说话,欧羽烈都觉得那个坚韧的苏锦回来了。
苏志明的葬礼那天下起了雪,片片晶莹的雪花在风中飘扬连绵。
林娟、苏锦、苏林都胸带白花,向前来的亲朋友好友致敬。
安子素和阎夜来了,她看到不禁风雨的苏锦,眼睛就红了,上前抱着苏锦就落下泪了。
“苏锦宝贝儿,坚强点,我爱你。”
“嗯。”她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林娟、苏锦、苏林三人。他们把胸前的白花摘下来放在了墓碑下。
“爸,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林姨和小林的。希望你在天堂能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苏锦跪在父亲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冷得心是结霜。
“苏锦,不是因为你的不闻不问,你爸会死吗?你说这些都晚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志明活着,你能把他给我找回来吗?”林娟愤恨将苏锦给推了一把,她的额头正好不偏不倚地撞了坚硬冰冷的墓碑上,她感觉一阵尖锐的疼痛,一阵暖流顺着额头滑过眼睛,黏糊在浓密的睫毛上,视线被挡,只感觉到一片血红,让她恶心晕眩。
“林姨,我错了,就当赎罪好吗?”她扶着墓碑不稳地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经过两次丧亲之痛的林娟像疯了一般扬起手就对着苏锦劈头盖地扇了过去,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志明死了,你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我和小林都不用你管。”
“妈……我们回家。”苏林上前拉住母亲。
“你放开我,我要让害人精给你姐,给你爸偿命!”林娟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目光里全是怨恨与恶毒,看来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苏林抱着母亲便要离开。
“林姨……小林……”苏锦的声嘶哑。
苏林回头冷冷地扫了苏锦一眼说道:“苏锦,我妈我自己会照顾,爸被你害死了。难道还要把我妈给逼疯吗?我就求你高抬贵手别多管闲事就成。”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因此而悲伤,她转身一个人站在墓碑前,看着父亲微笑的照片。心尖上的酸涩无处不在。
“爸,我不是害人精,爸,我想你!”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都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像冰雕一样。
她一头青丝已经结霜,眉毛和睫毛上也浮着水气,白皙的脸蛋和莹润的了耳垂已经冻得通红,辰瓣乌紫发青,双手红得像萝卜一样。
一把透明的伞在苏锦的头上出现,遮蔽了簌簌而落的雪花。
“苏锦,你还好吧?”冷月辰在她的身侧,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模样,心里泛起了钝痛。
他掏出纯白的手帕,抬手想擦去她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她却退开了一步,任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别开头没有去看冷月辰此时受伤的表情,他琉璃一样的眸子像沉入了冰冷漆黑的大海里不再有光亮。他缓慢地收回了手垂放在身侧,收握成拳,捏得指尖发白。
很多时候就算有爱又能怎样?还是要在现实的世界里低下爱的头颅,他们不得不放开彼此温暖的手,独自一人去承受寒冷的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