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包里翻找出那张还未兑现的支票,晃着身体走近了那对老少,把支票摆在他们的面前,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挥动了手臂。
“看看。你儿子给的!嗝儿。不少吧。”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婆婆颤抖着身体抓紧了胸口的睡衣,一脸痛苦的神情指着我喊。
“滚!远航,让她滚!”
我在疼痛的作用下稍微清醒了一点,没等我的手抚到脸上,一杯凉透的白水照着我劈头盖脸就泼了下来。是顾远航,他的手指还擎着杯子,面带愤怒的瞪着我。
湛凉清透的水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滑进衣服里,身上,还有手中的那张支票也被水浸湿了。我站在白晃晃灯光下,不知对谁惨然一笑,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野草还有被雨露滋润的时候,我为什么就不能醉死一回呢?
回答是。
我不能。
因为我连野草也不是。从接连两天的大不敬之后,顾家的人把我划为了十恶不赦的罪人。碍于顾思远身在美国的缘故,婆婆下令谁也不许把这事透露出去,一切等儿子回来再说。
于是,我在昏睡了一整晚之后,醒来就被告知除了晚上必须回顾家以外,其余的享受统统没收。包括翠花泪水涟涟偷偷为我夹得馒头,还有那辆锃光瓦亮的银色宝马,都与我无关了。可能他们更多的在想,等顾思远回来我估计是连二楼都要被赶出去的。
人的心态都是有阴暗面的。
这在秦叔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他叮嘱灵川遵守老夫人的指令坚决不能搭载我去上班,还严声苛责无辜的翠花这个月只呆在厨房那里都不许去。对待他的妻子,他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责骂旁人的时候常常连老婆都捎带骂上几句才作罢。他这人做管家是非常称职的,但是做为一个男人来讲就过了。
婆婆听说被气病了,呆在房里三餐都要送过去。可我却不信她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厉害角色,会被我的三脚猫功夫吓住,于是我早起了几天,从二楼露台的缝隙处偷偷望去,总能看到令我心神放松的一幕。她是个爱花之人,每天早起浇花是必备的功课,如果真被我气得起不了床,那我在长廊上看到的娴静贵妇是谁?
知道她老人家没事,我就真正放松了。
没敢再去招惹翠花和她的爱心早餐,我选择了逃避,每天早起一会,然后去临近的街道等公交。冬季的寒冷天气里,我呵着热气从我身旁的银色宝马车穿过,奔向总是人满为患的车站。
顾远航不知是有意无意,总是让灵川开着为我配的“车”送他上学,他不惜牺牲掉早晨的美好时光,只为了在我眼前晃晃,提醒我还是个罪人。
这臭小孩。还真是别扭。
我就算不是你亲妈,你也得想想泼我一脸水的后果吧。搁几年前我的爆脾气,弄不好上去给他个难堪也不一定。想到他白皙倨傲的小脸被我扇的面目全非,即使站在公家车里闻着臭气,我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我没有给顾思远打过电话,他也没有打过来。
在电梯间里遇到朱殊,我被这丫头的模样吓了一跳。据说调到了柯华炙手可热的市场规划部,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老妖怪级别的人物,怎么颓唐成这个样子。
她气势十足的瞪了我半天,没想出口却是委屈的哭腔。
“袁舞。你赔我老公!”
我挠挠头,完全不在状态嘛。我何时认识她老公了,哎,不对,她什么时候相亲成功有老公了?
被我揪住问话,她才哀怨的说卖给柯华了,她从进了规划部就没有过相亲的经历了,她后悔死了让理赔部的经理给害了,最后她抓着我的手直倒气。
“我今年嫁给谁去呀!还有你,袁舞,你是不是和男人同居了,一声不吭的就从宿舍搬走了,你可真狠心啊,你赖好跟我一起垫个底不行麽?呜呜。”
她的眼泪都快飚出来的时候我落荒而逃。
怎么说呢,你们身边也时常会有这样无奈的女人吧,所以,就请多多体谅。
这天下了班,晓华说不回家了,去酒吧暧昧去,她用挑逗的眼神问我,你去不去?顾夫人?我这人是最经不得激的,去就去,谁还怕了谁,正想着怎么晚点回顾家呢。
晓华说,叫上朱殊,三个女人一台戏,热闹!
于是,十几分钟后,我们三个心态各异的花样女性就奔向了清城著名的夜吧Baby night.
Baby Night是清城有名的夜店,放松的音乐,不错的酒水,各式风格的辣妹靓仔,汇集在一起,就是寻求放纵肆意欢快者休闲的天堂。
紫色丝绒包裹的吧台奢华神秘,它引领着整个夜店也散发着或深或浅的都市气质,它的气质有时鲜明,有时黯淡,但无一不被接踵而至的满到爆棚的人潮烘托到极致。
我今晚没有喝醉,只是倒了一杯纯正的黑方灌进了胃里,然后就是无尽的矿泉水。晓华端着两掺的杯子嗤笑我的胆小,她迷离的神态看来是醉了,醉得连我已婚的事实都当着朱殊的面抖了出来,幸好朱殊也喝得不少,正和卡座对面的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眉来眼去,根本顾不上我们这头。狠狠地瞪了晓华一眼,我借着尿意遁出了灯红酒绿吵得爆棚的酒吧中心区。
我挤在排队的卫生间里遇到一位身材绝佳的尤物,带着混血味道的面貌,黑色的泳衣式暴露装,深色的眼影搭配朱红色的嘴唇,在灯光幽暗的室内对着镜子笑得像朵暗红色的玫瑰。她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靠在洗手台安静的等位子,我离她大约三五个人的样子,当时只有我在看她。
她像是清醒的,可能注意到我的视线,她转头向我望过来。
漂亮的出奇的一个炫目尤物。我在心里真心的赞叹。
她的美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羞含蓄,她的美在于那股子张狂却不做作的自然气息,面孔轮廓分明,颧骨和眼窝都很深,按理说这类女人相书上说是克夫的命,可我却深深的迷恋她黑浓卷翘的睫毛下略带沧桑感觉的一双明眸。
我朝尤物友好的笑笑。她也点点头,并且朝我吐了个圆圆的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