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挡在我的身前,我只有绕开他去了浴室。盥洗室里有他剃须水的清淡香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神秘,就像外边的顾思远,让人捉摸不透。
到公司以后,发现晓华还没有来。
何姐买了素馅的包子和速食豆浆,她非得拉着我到隔壁无人的办公室一起吃早餐。大馅的包子加了虾皮和豆腐,吃起来味道鲜美,我小口吃着,听何姐跟我絮叨。
“你安心吃。没事,柯总刚打了电话来说她上午不过来了,我们自由半天,不过听柯总的语气不太好,鼻音蛮重的。”
我的心一跳,晓华病了?
几口喝完豆浆,我用会议室上的内线电话拨了出去。良久的彩铃声过后,那边才传来接通的声音,是晓华本人,一开口便吓我一跳。
“我是柯晓华,有事请讲。”鼻音深重,明显就是感冒了。
“晓华,是我。你怎么病了?”
晓华嗯了一声说头疼,刚吃了药准备睡。我又问她南璇,是不是今天还要开会。电话那边沉寂了好久,才传来她刻意压抑着的嘶嘎声音。
“南璇。昨晚上回龙伊了。”
我咬着嘴唇把目光投向洁白的墙壁上励志的名言警句,深吸了口气问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明天才走吗?龙伊出了什么事情吗?
晓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撑不住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医院。
正要挂断电话,晓华又像昨晚一样急急的叫住了我。
“袁舞。等等。”
“嗯。晓华你说。”
“你还恨不恨程嘉宁了。”
我顿时语塞。
恨,还是不恨。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深奥,岂是一个字就能够说清楚的呢?我早在昨晚知道南璇的秘密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没有顾思远我也一样会那样做,就是把所有的过往统统抹去,放自己一条生路。
“恨。晓华你想我怎么能不恨他呢,对吧。”
“那你爱上顾思远了?”
我又顿住。
爱,还是不爱。这个问题依旧太过深奥复杂。可已经做了决定去恨程嘉宁,成全他人的幸福,那我现在不就是应该爱上顾思远麽?
“嗯,我想是的。你知道,他不是别人,是。顾思远。”
晓华再无言语。
她忽然就挂断了电话,我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表情平静的把电话放好。转身,朝何姐走去。
“还有包子吗?何姐。我好像还没吃饱。”
何姐讶然的望了我一眼,然后把饭盒里剩的最后一个给了我。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埋头在看业务部门打印好的报表,是柯华上个月的业绩报告,截至目前,报告期内投资收益率为4.78%,比年初下降了1个多百分点,业绩下滑的主要原因是投资的收益很大部分弥补着陈旧保险产品的亏损。这些产品我看了一下,绝大部分是很多面前的险种,明显不能够适应现在的市场形势,由于过去的错误不及时制止,导致近期理赔部压力巨增,理赔率创下近两年新高。
报告书的后面有各部门汇总的建议和措施,一篇关于差异化的消费群体及相应的服务是选择盈利模式的基础吸引住我的视线,语言简练精辟,思路清晰,对下一步的发展提出了很多切实可行的方法,我看的津津有味,翻页到了最后发现撰写人竟是朱殊。
那个凡事都不在意,活的潇洒无比的大龄剩女朱殊?是她吗?
于是我从公司的人事档案里越权看了她的简历,很普通的国内大专院校经管系毕业生,进柯华三年,一直在理赔部担任审核员工作,无甚特殊。我又把那篇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是更加的想不通了,这明明就不是一般人的水平嘛。
看来,这人真的是不能看表面的。
午饭时,我被朱殊神神秘秘的拉到了餐厅一角,她上来就问我是不是不回宿舍住了。我看她一眼说怎么可能,我今晚就回去。朱殊颇为兴奋的看着我,笑得呲牙咧嘴。
“哎,说真的。你这两天是不是和男人那个了。”
我一顿,一口尖椒肉丝差点卡在嗓子里。脸憋得通红把菜咽下去,我瞪了她一眼。这个丫头,口无遮掩的,我还没问她的深藏不露呢,她却先来质问我了。
“那天晚上的声音真是销魂那。哎。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别藏着掖着,那人是谁?”
我的脸一红,想起了顾思远。
没办法告诉她,只能含混遮掩过去,一报还一报,我把报告的事情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问了出来。朱殊先是一愣,然后脸就黑了下来。她问我,能不能把稿子还给她,这事有误会。我说不能,已经给柯总了。朱殊于是颓唐的揉了揉刘海,也不吃饭了,跟我说了声拜抓起手机就走了。
我摇摇头。
朱殊,你的好日子看来是要到头了呢。
晓华病的很严重,她下午也没能来柯华上班。
电话是何姐接的,她过来问我有没有空,有的话让我去晓华家里一趟,把今天我整理好的业绩报告拿过去,我赶紧应承下来,答应马上过去。
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在电梯间里遇上了从银保部出来的徐经理。他可能有事情,右手扶着手机和对方说话左手却腾不出空来按键了。我上去帮他按了1楼,然后退后一步还站在我原来的位置上等待下楼。徐经理电话打完后想起了道谢,回身一看是我,竟愣在了当场。
我没有夸耀什么的意思,是我的工牌上新的职位替我说明了一切原因。
“你好,徐经理。”
他看了看我,却是嗫嚅了半天只嗯了一声出来。
电梯到了底层,我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了柯华的大门,门外还在下着雪,呼出的空气中都结着白花花的雾我把手里的羽绒服套在工装外面,把档案袋放进了大大的背包里准备去公交车站等车。晓华的家在清城北面依山而建的一个别墅区内,叫馨珑苑的地方,有公交车到达,但是很久才会来一趟。
寒风瑟瑟里,我把脑袋窝在羽绒服的连帽里紧紧捂着,我在想着一会需不需要拐到菜市买上一只乌骨鸡去给晓华炖汤喝。也不知道她好点了没有。
公车踩着我的耐性姗姗来迟,我第一个冲上车投币找座位,还好,人不算太拥挤,最后面还有个空位。我拿着背包挤了过去,坐下的时候缓了口气。车上开着空调,不冷但是味道却不好闻,我的左前方有个打瞌睡的大爷,脱了鞋子正倚在靠背上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