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道:“我看未必,若听老太太的,那年端午节的赏礼怎么是宝玉的和宝姑娘的一样,咱们姑娘现在没有父母给做主,只怕最后老太太也会变。”紫娟道:“不会的,老太太最心疼姑娘了,姑娘才来时,老太太就把我给了姑娘,把晴雯给了宝玉,还嘱咐我说……”紫娟突然脸红了闭上了嘴。黛玉抬头望着紫娟,雪雁也奇怪的看着紫娟,紫娟低下头才轻轻的说道:“老太太说,让宝玉和林姑娘多亲相亲相,让我和晴雯好好服侍着两个主子,将来等林姑娘成了咱们家的人,好……好把我……”雪雁一听便明白道:“老太太许你和晴雯做宝玉的姨娘吧。”
紫娟看着雪雁脸越发的红了:“老太太是有这个意思。”雪雁急了道:“怪不得宝玉一来,你就把我和几个小丫头带出去,让姑娘和宝玉单独在屋子里,紫娟姐姐,你这不是害姑娘吗,园子里总说宝玉和姑娘怎样怎样的,原来都是你惹的。”黛玉也呆愣住了,紫娟忙跪下:“紫娟一片心意都是为姑娘好,老太太有话,紫娟是个奴婢不能不听。”雪雁道:“紫娟姐姐,若是最后姑娘嫁了宝玉,也不算委屈,若没嫁宝玉呢,姐姐有没有想过姑娘的名声。”黛玉已泪流满面,大声呵斥:“都别说了。”
紫雪二人忙过来服侍,拿帕子为黛玉擦脸,紫娟也哭道:“都是紫娟的错,但紫娟看来,宝玉也确实是一片真心为姑娘,跟宝姑娘不过是亲戚情份罢了,太太几次明示暗示要把宝姑娘许给宝玉,老太太都驳了,只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可不就是防着宝姑娘呢,宝玉今年十五岁,再过两年成亲也不过十七岁,可宝姑娘等不了啊。”
黛玉此时早已心乱如麻道:“别说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黛玉站起身朝着软榻走去,歪在上面,紫娟忙拿了床被子给黛玉盖上,黛玉闭上眼睛,用手帕盖住脸,那眼泪顺着眼角直流下来,雪雁拉着紫娟衣服,两人出去关上了房门,隔着一道门还能听到黛玉呜呜咽咽的哭声。
黛玉在屋里哭,紫娟也在外屋哭着,雪雁尚气的七窍生烟,紫娟拉着雪雁的手哭道:“妹妹,是我错了,我给姑娘惹麻烦了。”雪雁道:“紫娟姐姐,我也是一时心急,口气冲了一点,你别在意,只是咱们以后可得小心点了,姑娘心事重,我看今儿个说开了反而好。”
紫娟偷偷的向屋里瞧着,黛玉仍然用帕子盖着脸,回过头来紫娟真诚的说道:“雪雁,你别误会我,我也不是非给宝玉做姨娘,我是真心待姑娘的。”雪雁明白紫娟的意思,点点头道:“我明白的,紫娟姐姐待姑娘的心雪雁也比不上,只是姐姐你瞧,因为宝玉的事,姑娘平日里受的委屈还少吗?谣言也能杀死人呢。我只是担心二太太是宝玉的母亲,老太太便是硬做主,也始终越不过亲娘去。”
紫娟道:“雪雁你放心吧,咱们家宫里那位事事都听老太太的,这些年来老太太和二太太明争暗斗的,你瞧二太太何时赢过?老太太是一定会选咱们姑娘的,宝玉待姑娘也是真心实意的。”
雪雁对宝玉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宝玉不是一个真男儿,脂粉气太重,便道:“我瞧着宝玉不仅待咱们姑娘好,待宝姑娘,云姑娘都好,待他房里服侍的丫头们哪一个不好,姑娘有一天若是真嫁了宝玉,那眼泪只怕会掉的更多。”紫娟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盼着姑娘自已能坚强起来就好了,你在这陪着姑娘,我去给姑娘熬点粥。”说着擦擦眼泪,转身去了小厨房。
只说黛玉一个人在屋里哭着,紫娟得了老太太的话做姨娘她并不在乎,她难过的是,自父母去世,寄居贾府,虽然有贾母的疼爱,三春和宝玉的陪伴,但在黛玉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始终希望有一个人能像父母一样保护着自已,哪怕像宝钗那样有一个混帐哥哥也行,贾母对黛玉确实不错,可总是差着辈分,有些内心的话也不好意思与贾母提起。
宝钗大黛玉三岁,名符其实的大姐姐,黛玉经过几次的事情,感觉宝钗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黛玉边哭边想着:“我以为我有了一个亲姐姐,能保护我,任我撒娇,为我排忧解难,听我讲女儿心事,原来宝姐姐待我的好都是为了博得宝玉的情义。”
黛玉原本只以为湘云会争夺宝玉,没想到连一向疼爱黛玉,处处关心黛玉的宝姐姐也是这样的心思。
黛玉一直哭一直哭,直哭到睡着,雪雁在外间听着屋子里静了下来,偷偷进来看黛玉睡着了,细看时小脸飞红,一摸下去,滚烫滚烫的,忙遣人报了二奶奶请大夫,贾母听说黛玉突然就病了,也着了急,亲自命贾琏拿着自已的名帖请宫中的太医来给黛玉看病,又坐着软轿来了潇湘馆亲自探望。此时李纨凤姐也都在潇湘馆里,看着黛玉的病容也是心疼。
不过二刻功夫,太医便到了,贾琏陪着进来,紫娟把帐子放下了,李纨凤姐回避到了里间,独贾母仍坐在黛玉床前,太医给贾母行了礼,紫娟早用一方帕子盖住了黛玉的手腕,太医仔细把了脉,又要看黛玉的面容,紫娟略迟疑些,贾母道:“掀开了帐子,王太医好脉息,对症方能下药。”
太医细细的看了黛玉的面容,对贾母道:“老太君,不妨事,不过着了些凉,有些热,吃几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贾琏忙让大夫去外间喝茶开方子,雪雁亲自去药房取药熬药。
黛玉仍昏昏沉沉,知道贾母来了强睁开眼睛,看贾母正坐在身旁拭泪,虚弱的道:“玉儿又让外祖母操心了。”贾母攥着黛玉的手道:“傻孩子,我不操心谁操心哪,紫娟说你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病了,你这是又听说了什么闲言碎语才病的,好孩子,甭管那些,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放心。”黛玉咳了出来忙用帕子捂着嘴,心中明白贾母话里的意思,凤姐也道:“好妹妹,快好生养着,马上就过年了,快好起来,咱们一起放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