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害羞的垂下头,并不多话。只见薛蟠一脸怒色走了进来,薛姨妈忙问:“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回来了,你且消消停停的,等办完了你妹妹的大事再去胡闹。”
薛蟠说道:“妹妹别绣了,王府去不成了。”宝钗一惊,针扎进了手指,忙抽出手,血已溅了出来,正滴在嫁衣之上,薛姨妈急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说已选中了钗儿吗?”
薛蟠道:“还不是你们,成天念叨着金玉良缘,连王府那边都知道了,我今个去见二总管打听,人家说:你家妹子早就有了人家,还来选什么侧妃。我一听忙辩解说妹子未曾订过婚事,二管家说王妃不知从哪听说了,妹妹和贾宝玉早就订下了婚盟,只待二人长大,一个金锁一块宝玉的,还说即已有了人家,怎么还来王府选侧妃,说了好些个难听话,又说王妃很生气,话又是当着许多官员家眷面说的,现在京城官家尽已知晓了。”
宝钗傻傻的说不出话来,泪珠顺着白净的脸庞滚滚而下,薛姨妈已大声哭了出来,薛蟠又道:“你们心心念念的要嫁宝玉,这下可好,除了宝玉谁还肯娶妹妹。”
“哟,敢情咱们家才貌双全的宝姑娘也愁嫁不成。”不知何时,夏金桂竟走了进来,拿起宝钗绣的粉衣,抖开看着,口中啧啧有声:“这王府也不是想进就进的,王府还没来信说娶不娶咱家姑娘,咱家宝姑娘已经把这粉嫁衣绣的差不多了,可惜了的,唉,看来便是做个小妾王府也不要呢。”
薛姨妈听着儿媳这刺耳的话便看向薛蟠道:“蟠儿也不管管你媳妇,就这样听着她诋毁你妹子。”
“我倒觉得媳妇说的没错,甭绣这个了,扔了吧,还是穿红的戴金锁嫁给宝玉吧,只是如今出了这个岔子,怕是没有多少日子贾家姨妈也就知道了,到时人家娶不娶咱家姑娘还是另外一说呢。”说着拉起夏金桂的手便出了薛姨妈的正房。
一直走出很远,薛姨妈和宝钗还听到夏金桂尖尖的声音:“像我们这般即无才又无貌之人都能穿红嫁衣给人做正室,你妹子自称金陵第一才女,又把贾府的众位姑娘都比下去了,上赶着想穿粉色嫁衣都不成,这下好了,姑奶奶明年就十八了,我看可嫁到什么人家去,这会子更是美名传遍京城,可别现在我眼里。”
宝钗已听不下去,哭道:“妈妈,你听嫂子说的什么话?”薛姨妈接受的倒很快,只哭了一会,便安慰着宝钗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一个家里只是卖花的姑娘,知道些什么。事情即已如此,便放弃了王府这头吧,明儿个还是去给老太太你姨妈请安吧,别再丢了宝玉这头,钗儿吃亏可就吃大了。”
宝钗想起方才哥哥说起的话,惊慌失措地问道:“如若真的像哥哥所说,咱们的事姨妈也知道了,可怎么好?”
薛姨妈也是有些心慌,终归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只一会功夫便如平常,说道:“你姨妈只认钱,如果那林丫头父母俱全,她还不上赶着那林丫头,还不是因为咱们有钱,哼,到时妈妈给钗儿多备些嫁妆,你姨妈见了东西,还管他什么名声吗?”说罢又恨恨的道:“究竟是谁告诉的北静王妃,坏我钗儿的好事,叫我知道,必和她拼命。”
宝钗哭道:“是钗儿的命苦罢了,自愿为妾都不成。”说着便拿剪子剪那已绣了七八分的绣衣,一条一条的七零八落的散在炕上,地下,如宝钗此时的心情,碎裂不堪。
周瑞家的向王夫人报告说事已办妥了,王夫人便叫周瑞家的去给姨太太请安,并看看宝钗,周瑞家的去探望了后便回来,喜气洋洋的对王夫人回道:“回太太的话,姨太太看着不太精神,宝姑娘也病了,只在房里养着,奴才也没见着,只在姨太太那里坐了一会便回来了,姨太太还说因宝姑娘身上不好一直也未给太太请安,等宝姑娘大好些就过来陪太太说话呢,奴才想着姨太太家已经知道落选,宝姑娘必是因为这个病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周瑞家的道:“太太,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王夫人得意洋洋道:“你说的是,宝丫头名声已毁,嫁不得官家,又不愿屈就于平民,除了宝玉别无他选,姨太太家即号称百万之富,嫁妆薄了可不行。”
周瑞家的道:“还是太太有主意,一下子就捏住了宝姑娘的七寸,姨太太妄想攀上王府,现下可好了,除了咱们宝二爷,看谁还去提亲,太太往后见了姨太太也得端着点,姨太太家宝贝多着呢。”王夫人也思量着薛家还有多少好东西,又看着周瑞家的道:“就你会算计,还不安排人去姨太太那面盯着。”
周瑞家的忙答应着,自去安排不提。
外面冷的紧,这几日却是少雪。
黛玉探春两个坐在贾母的屋子里,一起看宝玉从外面拿回来的一个名家的帖子,二人齐赞叹,到底出自名家之手。惜春捧着一杯热茶道:“有阵子没见宝姐姐了?”黛玉抬头道:“你和宝姐姐平素最是不和,怎么反而关心起她来。”
惜春道:“非也,只是平日里跑的勤快的人突然不登门,怕是有什么事呢。”凤姐听了惜春的话,便接道:“宝妹妹想是在家里帮着姨妈准备着过年吧。”
探春道:“姨妈那里娶回了嫂子,怎么倒是宝姐姐比原来还忙。”凤姐道:“那夏家的女孩自嫁了过来,姨妈也没安生几天,听说宝妹妹也常被她嫂子气哭呢。”
黛玉莞尔一笑道:“多亏我们有凤姐姐这个好嫂子,我们这些做小姑的可省了多少心呢。”探惜二人也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