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黛玉态度极好,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福不福的,大姑娘即得了宠,也不必说些感谢的话,只在王爷面前替你舅舅说些好话,王爷若是能提拔提拔,也不枉我们家养了大姑娘一场。”
贾母明白那日就是因为她说过类似的话,黛玉才一怒离去的,今日还没弄清楚黛玉穿着一身孝衣来的目的,王夫人怎么又不知深浅的提起,再看黛玉,连一丝不悦都没有,仍是带着笑意。
虽然看黛玉笑着,贾母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起来,咳了一声说道:“玉儿,看精神比那日在王府见面时还好些。”
周嬷嬷见黛玉端起了茶,似不愿接贾母的话,忙接了过去说道:“玉主子的身子越发好了,王府里什么补品都是最好的,就没有王爷也会去宫里要了来,一天几位太医轮流着把脉进补,王爷又调来了几个会功夫,懂医术的丫头贴身保护着,玉主子的生活起居,老太君就放心吧。”
贾母带着笑意看着黛玉,又道:“多日不见,外祖母也确实是想念的紧,王爷宽厚,允你回娘家,今儿个可能在家里住上一晚不?”
黛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老太太莫要见怪,黛玉如今不方便在外留宿。”
贾母理解的点头,说道:“玉儿说的是,还是要以夫家为重,况且王爷如今怕是也离不开你吧。”
黛玉拿起手中丝帕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老太太,黛玉今儿个过来是有事向各位长辈请教的。”
贾母等都是一愣,问道:“玉儿你说。”
黛玉望着贾母说道:“当年父亲过逝,黛玉进京投靠外祖舅舅,父亲给黛玉预备了出嫁时所需嫁妆,银票一百万两整,各种古董,器具等共一百一十件,让琏二哥随船带回,如今黛玉嫁到了忠顺王府里,请老太太,舅母将嫁妆归还,黛玉自然感激不尽。”
黛玉的一席话震动了刚刚进门的宝钗,她……怎么还有财产,太太说过她在贾府白吃白住这些年的,怎么会?
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意见非常统一,贾母道:“玉儿啊,外祖母已经告诉过你的,自你父亲去世,你进咱们府里除了带了两个人来,再没别的了,你这孩子在哪听的谣言,怎么还能信以为真呢?”
王夫人也忙道:“当年林姑爷去世,是琏儿去办理的,林家还哪有什么东西,都被族里的亲戚给侵占了,咱们府上为了给你父亲办丧事,倒搭上了一万多两银子。”
黛玉已被二人的话说的彻底寒心,一股泪意涌上心头,用力咽了回去,平静的说:“外祖母和二舅母到现在都不承认吗?”
王夫人道:“没有就是没有,我和你外祖母都是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贪图你一个小孩子的东西。”
黛玉冷眼看着贾母,见贾母点点头,黛玉站起身来,环顾着屋内摆设,轻移莲步走到一件玉器面前,贾母一见倒抽一口气,黛玉回过头来说道:“老太太,这件福禄寿三星高照翡翠摆件,就是父亲留给我的嫁妆。”
说完又指着贾母身后的瓷瓶说道:“那是前朝五大窑口瓷瓶,也是父亲留给我的嫁妆。”
王夫人已经顾不得和贾母的分歧,忙道:“大姑娘今年不过十五岁,这些玉器瓷器的比你在我们家的日子还长呢,快别说了,当心王府的嬷嬷们看了笑话,你也是个大家子出身的小姐,怎么学的如此市侩,还有没有个小姐样。”
周嬷嬷微笑道:“我们都是王府的奴才,哪敢笑话主子,王淑人说笑了。今儿是王爷打发了我们姐妹陪着玉主子过来讨嫁妆的,虽说是府上的外甥女,如今也是我们王府的主子,请您对我们主子说话客气一些。”
王夫人刚要发火,突然想起两个嬷嬷都比她的品级要高,无奈之下又坐下了。
黛玉又道:“今儿个来时,本来想着若是老太太和舅母对黛玉还有一点亲戚情份,告诉黛玉实情,黛玉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如今所见所闻,真令黛玉寒透了心。”
贾母疑心黛玉知道了什么,但当初黛玉还小,贾琏回来的时候曾说过到了江南时,林如海已经口不能言,不过清醒了一会儿,根本来不及和黛玉交待什么,只是给了黛玉一个贾敏留下的首饰匣子,让她好好保管着母亲的遗物。
难道就是这个匣子出了问题?
是的,林如海就是趁着那一会儿的清醒,告诉黛玉一定要保管好首饰匣子的,贾琏因不过是姑母留下的遗物,也没在意。
只见黛玉转过身子面对贾母,又道:“当年是琏二哥陪同黛玉去办的父亲丧事,老太太请了琏二哥来,黛玉有话要问他。”
凤姐一见黛玉找贾琏,心里也紧张的不得了,黛玉带回来多少东西凤姐是知道的,不知道贾琏来了会怎么说,凤姐心里忐忑不安的。
没多大功夫,贾琏进来了,给众位长辈们见了礼后,又问了黛玉和嬷嬷好,黛玉福了一福,说道:“琏二哥,当年黛玉从南边回来的时候,父亲将黛玉的嫁妆一起交到你手上,并进京后交给外祖舅舅代为保管,可是有的。”
贾琏一时之间有些晕,原来她问的是这个,贾琏望向贾母和王夫人,贾母只是和他对视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王夫人却急的又是递眼色,又是摇头的。
贾琏的心乱的很,又看向站在刑夫人身后的凤姐,见凤姐也是毫无主意的样子,贾琏一时之间更不知该如何答话。若是说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必定怪罪,将来回了那边府里,大老爷也不会轻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