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温柔,如此清泠,如此无奈而又如此痛苦,夏惊尘心头一痛,看了诧异的纳兰凌霄一眼,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还有解语腥甜的血液,“好。”
胜过老朋友的默契,恰似情人的相牵,他与她之间没有距离,就连笑容都那么相似,虚无而美好。
然后,两道白影姗姗远去,落九天黑着脸道,“夏惊尘,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
忽然,残落诡异出现,看着很可怜的落九天翻了个白眼,“她看不上你。”
隐约有嘲笑的意思,落九天眼角抽搐,回瞪了他一眼,狠狠道,“那我也不会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黑碳加锅底!”
然而,残落并不生气,很得意扬着脸道,“她不嫌弃我。”
言下之意,你还不如我……
转眼,只剩下纳兰凌霄一人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心却已然被风吹散,他觉得浑身都很冷。
难道她真的这么决情,真的要从此与他再无纠葛?
足尖一点,半空一个起落固执的追上凤九鸢与夏惊尘,将她的手从夏惊尘手心里抽出,满目黯然,“对不起。”
凤九鸢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深邃有了改变,清明无奈,瞬间勾唇轻笑。
一句对不起,真难得!骄傲如他也会说对不起,她为他死,她可以不在乎,因为她心里有他,那么解语呢?他在她眼前亲手杀死了解语而不曾有半点愧疚吗?还是那样,在他的眼里,生命如蝼蚁……一如多年前,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布下死局连累许多无辜性命……在他心里,究竟还是天下重要。
决然抽回自己的手,她笑的那么陌生,“九殇已死,九鸢与你从无来往,等我安排好了解语的后事自会替她找你算帐。”
够清楚了吗?应该够了……
“惊尘,带我回去。”
清亮的目光中有一丝丝不知是给谁看的娇溺,而夏惊尘明知如此依然轻笑颔首,揽住她纤细的腰枝飞跃而起,借着逍遥岛特殊的空气飞登九天,羽化成仙。
双宿双飞……纳兰凌霄凝望着如比翼蝴蝶的两道身影,瞳仁缩起,俯身一口鲜血洒在脚下,明明眼睛红得像血,他却是在笑……
这一瞬,夏惊尘感觉凤九鸢的眼轻轻而无力的阖起,掩尽这半世苍茫。
“难过就哭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他心疼,心疼她的倔强和固执,心疼她的骄傲和痛苦,锁相思的痛已经被她习惯,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滋味。
靠在夏惊尘的肩头,凤九鸢总能找到一份安静和释然,“他怎么能够杀死解语……怎么能够……”
哽咽与眼泪同时出现,她的骄傲总是因为他而一败涂地。
“他怎么能够在伤害了我之后如此轻松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想恨他,我应该恨他的!惊尘,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傻瓜。”
夏惊尘的笑容也是苦涩的,他怎么会不懂她的痛和无奈,怎么会不懂?他与她都是被爱左右的棋子,他们都是因爱而宽恕所有的孩子,总是爱到连恨都不舍得,他又如何会不懂。
“尘世万物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情之一生,总会有痛和无奈。恨不过是种罪孽,无爱便无恨,只是从来,爱比恨更难宽恕。”
他像菩提下涅磐的仙佛,在看懂尘世的同时也被爱束缚。
曼佗罗的世界里,她枕在他肩头,双目轻阖,眼角泪痕尚未干涸,他望着碧空晴天,目中尽是无妄的洒脱,飘逸的发与衣在他们身后放肆的飞扬出各种形状,宛如天生一对的壁人,赏心悦目的美好。
单手一拂,虚空出现一把五弦琴,抬指轻抚,流淌出能够宽恕世界的音符,平静而干净。
落九天站在原处眯眼望过来,像是欣赏一副天神笔下的画作,他知道残落也在附近,不禁疑惑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这有什么麻烦的?”
残落诡异出现,依然冷酷的抱着刀,很严肃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有多复杂?”
“一言难尽。”
“那就两言三言说清楚。”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残落斜睨他一眼,直接道,“说了你也不懂。”
落九天发誓,他要是再跟这个黑碳说一句话就天打雷劈!
逍遥岛的夜亦是一片圣洁的纯白,纳兰凌霄在落九天的房间呆了半盏茶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落九天却同意他们留下来暂住几天。
纳兰凌霄,总是事事如此有把握,总是没有任何事能超出他的算计和预料,然而为了凤九鸢他自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隐,她在哪里?”
说起凤九鸢的时候他越来越多的记忆是她与夏惊尘翩翩飞舞的画面,像一根刺从头顶穿透到脚心,隐隐的痛遍全身。
“九……”
忽然间,兰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凤九鸢了。就如她所说,九殇已死,九鸢与王爷从无来往,那么王爷在乎的究竟是九殇还是九鸢?
纳兰凌霄走在开满曼佗罗花的小路上,墨色袍裾轻轻翻飞,宛如视线里尽是绽放的墨兰,馥郁悲凉。
想起那夜,她在他耳侧的轻笑来,整个人都满足起来,笑得异常温暖而美好,抿唇道,“是王妃。”
刹那,兰隐身子一震,说不出的尊敬与严肃。
“是。王妃离开后一直与夏王在一起,此刻还在青箩园。另外,解语姑娘的尸体被冷藏在了冰窖。王爷,解语一事有很大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