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大观园内雾气笼罩,一派仙山胜景,园内影影绰绰的树影随风摇荡,更显出其中的神秘来。宝玉住的怡红院却是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原来宝玉早已挪到了他母亲住的地方,伺候的人自是也跟了过去,因为他马上就娶亲了。
潇湘馆内,竹林幽碧,飘飘摇摇,在这昏黄的灯光里,更觉萧条万分。屋内灯光惨淡,紫鹃和雪雁正跪在床前哀哀欲绝。床上躺着的林黛玉一动也不动,似是死了一样,只是还有一口气撑着。
潇湘馆内一片悲戚,这边厢,却是灯火亮如白昼,宝玉穿着大红的喜服,在室内坐立不安,时不时地问着袭人:“怎么林妹妹住在园里,这么久还不过来?”袭人和几个大丫头听了只是笑,说他傻吧,现在看起来却和好人一样,知道自己娶的是妹妹,就乐得不知如何了。只是袭人心里想着:“娶了宝姑娘自是好的,先不说以后自己能够伺候得来,光是宝姑娘为人处事就对了自己的脾性,总强过那位小性子的姑娘,只是宝二爷要是知道娶的是姐姐,不是妹妹,不知又是怎样的闹法!”
只是现今也顾不得这许多,先对付眼前的这位小爷吧。打定主意后,袭人更加用心地服侍宝玉,看见宝玉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二爷只管宽坐,林姑娘又得梳妆打扮,又得等待吉时,哪能这么快就来?再说了,二爷也是知道林姑娘的脾性的,平时虽然一处起坐惯了,但此时却不比平时,林姑娘哪能不害羞的?”
宝玉听了后笑道:“你说的是,我欢喜得真是昏了头了。”说完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静等了。袭人心里松了口气,只盼着吉时快点到来,自己好卸下这副沉重的担子。
可怜林黛玉此时浑然不觉,直挺挺地躺在那儿,气息却是出的多进的少。紫鹃哭得两个眼睛如核桃般,想着贾府人的行事,这个时候谁还来管潇湘馆内的事!但总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地傻呆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却道是谁?原来就是贾府寡居的大奶奶——李纨,她在这样的日子,自然不好上前头去。紫鹃忙着叫小丫头快请李纨来,小丫头忙起身去了。
林黛玉一缕芳魂却飘飘忽忽地离开了身体,晃悠着出了潇湘馆。黛玉不知不觉来到素日常去的怡红院,只见大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纳闷着:“怎么宝玉这么晚了,还到哪儿去了?丫头们难道也都出去了吗?”
说不得,黛玉只好往前头去,飘飘忽忽地来到贾母的院子,也没见着贾母,只有几个粗使的老婆子看院子。黛玉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今儿个都是怎么了?都到哪儿去了?
正在着急之时,耳听得一阵细乐响起,脚步不自主地跟了过去,原来这细乐声从王夫人的院子传来的。黛玉悠着步子来到院子里,只见人影幢幢,来回穿梭,原来人都聚到这儿了。只是怎么没人理会自己?黛玉心下纳闷着,不禁来到正房里,只见贾母也在这儿,旁边坐着王夫人,俱都笑意晏晏,凤姐儿在一边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惹得贾母和王夫人一阵大笑。
屋内收拾得喜气洋洋,贴红挂绿的,黛玉想到:“难道府里有喜事吗?怎么这番妆扮?只是谁有喜事能在舅妈这儿办呢?”猛地想起前几天那个傻丫头说的话,心里一阵豁朗:是了,除了宝玉,谁有资格在这里娶亲?只是宝玉究竟娶的是谁?我倒要看看去!
黛玉一边想着,一边脚不点地地出了正房,来到一溜厢房边,看见门口贴着大红的“喜”字,心口不禁一酸,眼泪滑了下来:“宝玉啊,宝玉,枉我对你一片痴情,如今你却这般待我!”及至进到屋里,看见宝玉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粉面朱唇,英眉剑目的。黛玉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去,想要问问宝玉为什么要这般待她!宝玉却似浑然未察,只坐着傻笑。
黛玉伤心之下,一气跑出了院子,又来到潇湘馆里,只见紫鹃跪在那儿哭个不停。平儿却带着一个人匆匆进来,看见潇湘馆内的情景,平日伶牙俐齿的平儿也不知怎么说好,嗫嚅了半晌,方说道:“二奶奶让我来看看林姑娘病得怎样了?顺便借紫鹃妹妹到那边用一用。”
紫鹃满脸泪痕,冷冷地看着平儿道:“人还没死绝呢,就来催命了?我倒要问问平姐姐,你奶奶是怎么管这个家的,就是这般恃强凌弱的?”平儿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半天方笑道:“妹妹也别怨我,我知道这事做的对不起林姑娘,只是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一个做奴才的,又有什么法子?老太太那边急等着妹妹过去呢。”说着也是眼圈儿一红,悄悄地背过身子擦了。
紫鹃思量了一阵,不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但去了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姑娘,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姑娘离不开我,还要汤要水的,就让雪雁过去吧,左右也是潇湘馆的人,还是姑娘从南边带来的。”平儿无法,只得带了雪雁回去复命。
黛玉站在门口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快死了,怪不得都没人理会自己,原来自己的魂魄已经离了身体了。想着自己孤苦无依的,如今宝玉又要娶了宝钗,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打定了主意,早死早解脱吧。
正在这时,一阵风从墙头那儿吹过,耳中隐隐闻得一阵仙乐飘过,黛玉不自觉地挪步跟了过去,那仙乐引着黛玉一直来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地方,黛玉之前从来没见过,抬头看时,只见宽大的门楣上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