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欧阳离闷闷地应了一声,目送父亲出门,之后,便将两个礼盒逐一拆卡。
胸针的样式别致,镶嵌的宝石质地上乘。她扫了一眼,将水晶球自盒子里取出来,拿在手里久久凝视。
纯净透明的水晶球,底座亦是水晶质地……这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某些记忆,属于记忆洪荒时期。
小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对母亲提出任何要求,只在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会缠着他,和他索要自己心仪的洋娃娃、漂亮的衣服、精美的玩具。多数心愿都得不到满足,能提出要求,于她都是奢侈。
水晶球,父亲欠了她二十年。
喜欢的穿着粉红色纱裙的洋娃娃,母亲及时满足了她,也是记忆中唯一的一次。
被父母留在姑姑那里之后,她每夜抱着洋娃娃哭着入睡,每日每夜等待父母接她回家。一等三四年,直到自己逐步放弃。
慢慢地不再允许自己哭泣,因为明白,得不到任何人的安慰。姑姑亦是性情冷漠的人,看到她无助的泪,也不过是叹息一声。
姑姑待她很好,朋友式的相处模式,可朋友给你再多温暖,也无法取代父爱母爱。
慢慢地开始将所有的期许压在心底,习惯了失望。亲情的缺失,让她将心尘封起来。知道自己要等待,等待自己长大,长大之后,才能回到家中,问一句为什么;才能凭自己的能力,弥补自己。
可这世间哪有能够轻易实现的愿望。愿望越是长久,越是难以实现。
回到家人的身边之后,是无休止的争吵对峙,是一次一次更重的失望。没有人真切地在意姑姑的离世带给她的重创,没有人愿意付诸耐心帮她走出那份荒凉。
终是认清了,有一种人似乎注定无缘,哪怕她是你的父母、姐妹。
她有时候很怕,怕自己的生命是姑姑宿命的轮回,怕自己孤单,直到消亡那一日。
于是想打破所有常规,想自己决定一切,一来二去,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叛逆不羁、特立独行,变成了家族败类。
往日总是问自己,如果已经失去爱,如果连自由都失去,自己还剩什么?
思绪到此止住,她苦笑,如今走入婚姻,又谈何自由?遭遇燕江南的女人,还想有什么自由?可这段婚姻,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情愿与否,都要花些心思去面对很多事,也就能少一些回忆过去的时间。
就这样吧。如果不想可耻的死去,就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吧。
老铁过来,给她换了杯新茶,之后看着水晶球问道:“摆在哪儿合适呢?”
“随便收起来吧。”欧阳离把水晶球放回包装盒,连同钻石胸针一起交给他,“随便的意思,就是别让我看到。”
老铁犹豫着不肯接,“这么做好么?”
“最好不过。谢谢。”她才不想时时刻刻被提醒着过去的遗憾。
老铁接了过去,边走边摇了摇头。
燕江南下班后,把车开进院子,却不下车,打电话叫欧阳离穿戴整齐跟他出去一趟。
欧阳离磨蹭了半个小时,被催了三回,才慢悠悠出门上车,“去干嘛?”
燕江南瞥一眼她脚上的人字拖,连话也懒得说,开车出了院子。
“到底去干嘛?”欧阳离加重了语气。
“吃饭。”
“哦。”
到了西餐厅门外,欧阳离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穿着不满。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不把事情说清楚的。
坐到预定的座位上,欧阳离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应该不满的人,“你故意气我是吧?我既不能吃牛排又不能喝酒,你意思是让我看着你吃是吧?”
燕江南揉了揉太阳穴,笑,“真把你这情况忘了,吃沙拉吧,这儿甜品也不错。”
欧阳离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会儿,才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吃到中途,乔旭东给燕江南打来电话,一定要他去一个会所去见几个朋友。
燕江南为难地看了欧阳离一眼。
欧阳离猜出了大致情形,即刻做出反应:“滚吧滚吧,你走了我还能有点儿胃口。”
燕江南对乔旭东说了声行,挂断电话,随后承诺道:“会所离这儿不远,半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陪你。”
欧阳离到此时已经有些啼笑皆非了。今晚幸亏是她,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没有人能不计较他今天这粗枝大叶又半途离开的表现。剩下自己,倒也觉得自在,惬意地享用饭后甜点。之后,她便不时扫一眼腕表,想看看燕江南的半小时会有多久,坏坏地想着把此事留作日后抨击他的证据。
正独坐无聊的时候,听到侍者说,“两位这边请!”便闲闲一瞥,看到顾惜晨和南烟,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想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半毛钱也没带,又不知道燕江南走的时候结没结账。外边倒是有随行的保镖,可她又不能跑出去喊人进来帮忙结账,太没面子了。她颓然坐下去,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燕江南。
“欧阳。”
“欧阳?”
顾惜晨和南烟同时出声唤她。
欧阳离“嗯”了一声,连个虚伪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我。”南烟咬了咬唇,“我先过去坐了。”睫毛忽闪两下,已有晶莹的水光。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欧阳离暗自叹息一声。
顾惜晨坐下来问:“他呢?”
“临时出去一下。”欧阳离觉得喉咙干燥得厉害,向侍者要了一杯柠檬水。抬眼相看,发现他瘦了,神色憔悴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