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受不得人关心,受不得人同情,尤其是发自真心的关心同情。愿意疼一点儿,愿意苦一点儿,愿意把自己弄得凄惨一点儿。
觉得出疼,最起码,还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愿意欠别人的,怕自己还不起。
很希望,能跟他说清楚这些,希望他能理解。
希望他能原谅,自己这种奇怪的心态。
其实也想像部分女子一样,多愁善感,轻易就可以痛哭一场。但她不能,想也不能。
总要消耗些什么吧,没有透明的泪,温热腥甜的血也是好的。
总该有些东西证明,爱过了,疼痛了,失望了,疲惫了。
消耗之后,便该放弃,不再惦记。
再见,那样纯粹、勇敢、盲目的爱。
再见了。
再见,原来这么矫情的一个词儿,让她心里酸酸的。
应该是她长久的凝视所致,燕江南忽然醒来。
欧阳离忙错开视线。
燕江南走过来,坐到她身侧,“疼?”
欧阳离清清嗓子,“是有点儿疼。”
“忍忍吧,止疼的药,还是少用的好。”燕江南说的有些不近人情,神色却与之相反,不忍而疼惜。
欧阳离看着他的俊容,话语带出些微伤感,“如果早几年遇见你,该多好。”
“现在也不晚。”燕江南说,“晚点儿遇到的,也许才是最适合你的。”继而,他躺到她身边,轻轻拥住她,手轻拍着她,“我哄着你,给点儿面子,再睡会儿吧。”
欧阳离勉为其难地笑,阖上眼帘。
过了一会儿,燕江南放轻动作,下地离开。其实他知道她没睡着,知道她一定是又在胡思乱想,却无从安慰。因为她不肯说出来,言语从来是模棱两可。
能够说出来的痛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旁人是可以找到安慰的方式的。而说不出的痛苦,例如她的亲情,她过往中的感情,是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阴影,或者是日后的阴影。
即便她说出来,他也未必能够安慰……他不曾被亲人遗弃,他也不曾被情缘重创,了解她的悲伤,却不等于理解。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慢慢改变她,耐心等待,等待她心境的平和,等待她灵魂的新生。
中午,乔旭东过来了,给欧阳离带来了清淡可口的饭菜。
欧阳离的伤在右肩,只能用左手拿筷子和汤匙,乔旭东问:“需不需要我喂你?”
欧阳离斜了他一眼,“需要你滚倒是真的。”又问,“柳柳呢?”
“昨晚江南就让她回家了,估计现在还没醒呢。”乔旭东拿出手机,“我给她发个信息,让她过来帮你打扮打扮……你现在都难看的没个人样儿了。”
欧阳离很想把保温瓶里的汤泼到他脸上,“真是物以类聚,一帮禽受。”
乔旭东逸出几声轻笑,“江南也这么觉得?”
斗了几句嘴,欧阳离问起了昨天的事情:“我觉得昨天给我一刀那个人有点儿面熟,是谁啊?”
乔旭东迟疑片刻才答道:“欧阳晓的同学,画家的儿子。”然后费解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就够混蛋了,怎么你家人比你还不是人啊?你爸跟你妹妹,和画家父子的交情都不错。”
欧阳离扬眉浅笑,并不介意他难听的话语,“也是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现在是这么回事儿。”乔旭东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很为难的样子,“昨天我没压住火气,下手重了点儿,把那废物的腿给打出了点儿问题。”
“那好啊。”欧阳离赞许地笑,“打成什么样儿了?”
乔旭东因为她这种反应而放下心来,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粉碎性骨折。”
“是有点儿重了。”欧阳离忍着笑。
“我怎么想都觉得他是自作孽,打死都不冤。”乔旭东说,“你爸要是怪你,大不了就给他点儿医药费。”
欧阳离点点头,“对啊,这事儿不就这么简单嘛。”
“那就行了。因为你爸那层关系,先前是真怕你跟我发火。”乔旭东释然一笑,又打趣道,“你的钱,有一部分就是这么败出去的吧?”
“嗯。去灯火的人非富即贵,没有人会愿意把事情闹大,打来打去,其实打的就是钱。”欧阳离说完,想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你那么在意我爸那边儿干嘛?”
“上次你爸不就给了你两巴掌么?我听灯火员工说的。”乔旭东有些惋惜,“扇你巴掌的人可是不多,可惜,没看到。”
欧阳离的反应是呵呵地笑,“我现在非常想换掉副总。”
“我……道歉。”乔旭东忽然变得可怜巴巴的,“在灯火工作,直接关系着我的终身大事,你能不能别总吓我?”
欧阳离因了狡黠的笑,显得神采飞扬,“那就注意,我不喜欢对别人嘴下留德,但是非常喜欢别人对我嘴下留德。”
“原来以为江南可怜,现在发现,在你身边的男人都很可怜。”乔旭东倍感沮丧地起身,“败给你了,我回灯火去反省。”
欧阳离坏笑着吩咐道:“收拾完再走。”
“祸害,也就江南敢收你。”乔旭东很郁闷,把小餐桌上的饭菜收拾停当,这才走出病房。
走向电梯的时候,他听到两名小护士的低声议论:
“真没想到嗳,肖露居然会来我们这儿探望病人。”
“就是啊,估计等记者拍完照,她就会上来了,也不知道哪个病人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