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有必要重新去认识一下身边这个朋友了。
思索良久,他在纸上写下雷绍扬三个字,叫来陈海,吩咐道:“查他。”
陈海看着那个名字,面露困惑,“这……他不是您的朋友么?”
“查他。”燕江南加重了语气,“我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原因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陈海应声而去。
黄昏,欧阳离和南烟一起去李记吃饭。最近,她没少跟燕江南一起过来,跟南烟却已有很久没同来了。
听多嘴的服务生说,南烟最近都很消沉,下班后,或是留在夜总会独酌,或是去酒吧买醉。欧阳离看到她眼底有血丝,脸色很差。明知道真正的原因,仍是把话题切入自己的目的:“你这状态真糟糕,是不是因为上次遇到雷绍扬?”
“不是。”南烟自嘲,“我胆子小,就算以前没见过他,看到他也会害怕的。”
“能跟我说说上次的事情么?”欧阳离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如果他做得太过分,我们一起想办法,给你出出气。”
南烟脸上立刻有了愧色,“放心,他没为难我……和惜晨,就算有,也是我……们咎由自取。”
“说话别顾忌那么多。”欧阳离笑,“我对顾惜晨不是那么敏感了,你别总背着包袱。”
南烟素来对这话题无言以对,便直接回答问题:“那次,雷绍扬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他手里,如果想救你,可以过去找他,把你换回来。我没多想,就过去找他了,估计惜晨情况也和我一样。”
欧阳离讶然,“用我手机给你打电话?”话说出口,已经释然。那段时间,她过的是醉生梦死的日子,手机随处乱丢。雷绍扬“借用”她的手机几个小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南烟点点头,继续说道:“等我见到他人,才知道他的目的。他说你喝醉了,人在酒吧昏睡着。他还说就因为我和惜晨,害得你很不高兴,甚至不想留在国内了。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所以就特别讨厌我们。他那些手下看他心情太差,就……就打了我们几下,最后还是他阻止的,他说你不会喜欢看到我和惜晨受伤。”她说到这里,有些黯然,招手叫伙计上两瓶啤酒,继而笑一下,“手里有点儿东西,话比较容易说出口,可以么?”
“当然。”欧阳离说。原来,那时的南烟和她面对的是同一件事,想要救朋友,才在短期内失去自由,只不过面对的事实有了出入而已。交友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她倒上一杯酒,和南烟碰杯,“谢谢,我敬你。”
“谢什么啊?”南烟苦笑,“本来是想还债,结果闹到最后,却是欠你更多,害得你要接受一段婚姻。”她的泪掉下来,落入酒中,“我现在总在想,如果我是你,要怎么原谅。也总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减轻内疚,我想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又不想看你再遇到任何麻烦。”
“我是有事要你帮忙……南烟,好好活着,让自己幸福。”欧阳离漾出一个真挚的笑,“我现在真的不介意那些事了,觉得一切的因素都是让我跟江南走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我很庆幸有这个结果。”想了一想,她又加了一句,“什么时候见到惜晨,把我说的话转告他。”她没有能力再与南烟和好如初,但是可以完全抽身退出,成人之美。
南烟听完,半是欣喜,半是落寞,轻轻摇头,“惜晨这个人,我已经在尝试放下了。我是喜欢过他,偷偷地喜欢他这些年。所以在最初,明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是想伤害你,也头脑发热地答应了。因为你说你跟江南在一起,因为以为时间长了,自己能把他的心捂热。”语声顿住,她把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可后来才知道,失恋了的顾惜晨,就是一块千年寒冰,谁都无计可施。如果恋爱是这么累的话,我又何苦作践自己呢?”说到这里,她眼波清澈起来,“人活一辈子,会犯错,会失恋,我往后看吧,以后找一个不会让我有负担的人恋爱结婚。”
欧阳离也只得送上祝福的笑。
话说清楚了,两女子也就没了负担,话题逐渐转为轻松,说到了现任副总认真负责地让人抓狂,也说到了灯火日后的前景。喝完几瓶啤酒,两人携手返回灯火。
看到停在灯火附近的一辆轿车,欧阳离让南烟先进去,自己走向那辆车……是父亲的车。
车里的欧阳泽见到女儿,笑着下了车,温声说道:“去吃饭了?”
欧阳离则心头一惊,因为父亲满脸病容,显得苍老了许多。她喃喃地问:“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看过医生没有?”
“没事,没事。”欧阳泽说,“最近胃有点儿小毛病,别担心。”
“那您注意调养。”欧阳离看着父亲鬓角的一根白发,觉得有些扎眼,手动了动,又安静下来,“去里面坐坐吧。吃饭没有?我陪您吧。”
女儿对他的称呼从来是一个“你”字,今天转变为“您”,已经让欧阳泽很高兴。他摇了摇头,“明天吧,一起吃顿饭,说说话……明天我生日,也算是个由头吧?”
“行,地方您定,我请客。”欧阳离的笑容明媚起来,“要我叫上江南么?”
“不用,省得他不自在,我跟你当着他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明天我等您电话。”
走回酒店的时候,欧阳离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父亲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你也就这点儿出息,给你点儿小恩小惠就能不计前嫌。她在心里嘲笑自己,随即又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蛮好的。父亲只是被家里那两个女人蒙住了双眼,除了曾恶语相向,其实没做过什么实质上伤害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