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人不知道,凤丫头倒是知道的,我们王家的库里面,可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是这样的东西也是堆成山的。早年,我的嫁妆里面也是有不少,都用了。只是如今和前几年不一样了,竟拿这个当成好东西了。”
王夫人的言下之意不外就是邢夫人小家小户出身,没有见过好东西,可是在贾母听来并不是这样,这无疑是在说自己贾家倒是不如王家了,难不成贾家还靠她的嫁妆过日子了?因此眉头紧皱。
黛玉听了也是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自己好端端的送礼,这还有了不是了。早知道也就划不来这样破费了。不过由此可见,这个二舅母只怕是个不好相与的,自己以后倒是要小心才是。
一旁的凤姐看了,忙就笑着说道:“可不是,这几年就是上用的东西也是越来越不好了,哪里能比的了前些年,林妹妹是从江南来的,林姑父是江南巡盐御史,想来是和制造衙门的人有来往的,如今怕也就是江南制造那里才有这样的好东西,我们都不得见罢了。”
“凤丫头说的可不是这个话,如今的东西是比不得以前了。我们家后楼上的缎子虽然比不得这个,可是凤丫头你也该拿出来几匹给你妹妹做衣裳才是。”贾母听到凤姐如此说,也是笑着回答。
“这个不敢劳老太太操心,我早就预备下了,这一二日就给老太太先过目,然后给妹妹送过来。”
贾母听了笑着点头:“还是凤丫头做事情周到。罢了,林丫头这会儿倒是应该去拜见两位舅舅才是对的。”
邢夫人因为黛玉对自己的和王夫人一样,没有因为自己是填房而薄待了自己,心中当然高兴的很,这会儿听了贾母的话,忙就笑着说:“老爷今日外出了,并不在家,大姑娘一路之上也劳累了,本来倒是可以不过去了,只是唯恐有人说大姑娘没有礼数,这会儿我带了大姑娘过去倒是便宜。”
王夫人看邢夫人话中的意思是指对自己,只是冷哼一声,暗自想果然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只是这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将来和自己争权夺势。
贾母看邢夫人如此识得大体,不由得对这个从来看不上的大媳妇额外多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你也去吧,就不必过来了。”
邢夫人忙就应声带着黛玉自去了,却并不是到荣国府的正房。黛玉一面跟着邢夫人上了车,一面在心中暗暗疑惑,怎么大舅是长房,听父亲说也是袭了爵位的,反而并不住在正房之内。
黛玉哪里知道,原来贾母从来偏心,从小儿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邢夫人也是个不会讨贾母欢心的,因此,就算是这贾赦是长子,又袭了祖宗的爵位,可是贾母并不愿意和大儿子住在一起共同生活,因此贾赦只能偏安一隅,住在隔断过去的花园子里。
不多时间就到了贾赦居住的房舍之内,黛玉看着很多的盛装姬妾相迎,不由觉得奇怪,想起来大舅也该是五十岁的人,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的丫头姨娘,果然是生活糜烂。
因为贾赦并不在,所以黛玉只是坐了片刻,和邢夫人聊了几句家常话,就要去贾政处。邢夫人到了贾家多少年,也就是黛玉来的这一会儿感觉到了自己和王夫人是平起平坐的,因此对黛玉上心很多,苦留吃饭。
黛玉那里肯,只是笑着说道:“舅母爱惜,黛玉心领了,只是还要去见二舅舅,只怕是去的晚了失了礼数,还希望舅母见谅。”
邢夫人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平日里也不怎么有眼色,可是今日也看出来了,王夫人是不喜欢黛玉,要是黛玉过去的迟了,只怕是还有话要说了。因此笑着说道:“这倒是了,大姑娘早过去也好,这是礼数。大姑娘果然就是大门大户走出来的,毕竟不一般。”
一面说着又让老嬷嬷备了车送黛玉过去荣国府。
邢夫人亲自送到了仪门,又拉着黛玉的手嘱咐几句,看着黛玉乘车走了这才回转。
离开了贾赦的院子,黛玉接着就到了荣国府正房贾政这边,屋中陈设不必细表,只说丫头带着黛玉,先是到了正房,尚未坐下,就有丫头说是王夫人起居不在正室,要黛玉去东房。老嬷嬷复带黛玉来到了东房中,丫头上了茶,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想着因何觉得二舅母对自己似乎是很有意见,想自己今日才到,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才是,究竟是何原因,让二舅母这样的对待自己。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黛玉行礼见过王夫人之后,向椅上坐了。
王夫人看看黛玉说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并不在家,改日自然还有见面的时候,如今大姑娘来我家,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理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王夫人就怕的是,贾母这会儿接了黛玉过来,将来势必是要让自己的宝玉娶林丫头,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容许发生,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自己心中最清楚了,看了林黛玉这样的狐媚子还不成天的巴结?少不得自己要先让这丫头知道自己的想法才好,免得将来生出祸端来。所以这会儿王夫人就预先冷冰冰的告诉黛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