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晌午,实在是燥热难当,无法安睡,我静静地躺了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响动,轻叹一气,只好下了床。拉开红木门一看,院中一片寂静,竟不若平时一般总是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来回回。心中一喜,我迅速地拉好了门,走向院后的小树林。走在已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我畅快地呼吸着林中青草与树木的气息,不觉得竟有些昏昏欲睡。看看四周无人,我抬头望了望那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心念一动,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斜倚在树旁,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阳光斜洒在林中,晃晃悠悠,恍如梦境。迷蒙间,我似乎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想要看清,我正准备揉眼睛,浑厚的声音传来,我一下子吓得惊住了。
“为什么不要揉眼睛?”不听他的劝阻,我还是轻轻地揉了揉,这下总算是看清了来人。一见那张黝黑的脸,我立马站了起来,兴奋地叫道:“子亲王,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爽朗地笑了笑,他朗声答道。
“那……”警觉地四处看了一眼,我轻轻问道:“那我可以回曜玥国了吗?”
挑了挑眉,他反问道:“你那么急着要回去吗?”
冲他淡淡一笑,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肚子。一阵轻风吹过,我眺望远方,轻轻地说道:“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理由留在这儿……”
大步朝我走近,他低垂下头,让人不能忽视。回避了他的眼光,我侧过了身。
突然轻笑一声,他淡淡地问道:“听说你有孩子了?”
不敢看他,我轻轻点了点头。
“哈!那以后府里就更热闹了!”朗声说道,他笑眯了眼。
迷惑地望向他,“为什么会更热闹?”
“因为会添新的小孩子了啊!你不知道那些长大的孩子一点也不好玩!”他说得理所当然。
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边境的战争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不怎么样!跟那群老顽固吵了一架,我就回来了。”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不过曜玥国的那个顺德王爷,还真是有意思……”
猛地听到曜照奚的封号,我的眼前一黑,两眼顿时失去了焦距。强忍住内心的翻腾,我努力地让自己若无其事地问道:“他怎么有意思了?”
“哈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竟然下令对所有的绿衣使杀无赦,以至于现在曜玥国的臣民都对穿绿色的衣服讳莫如深。”笑着说完,他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的样子。
心中一顿,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的麒麟环。曜照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抬眸一看,只见囸新正一脸探究地望着我。我赶紧正了正神色,反问他:“据我所知,绿衣使都是囸诏国的女子,她们被追杀你觉得很高兴吗?”
“啊?”似乎是不相信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呐呐地说道:“我以为你会高兴呢!毕竟是她们逼你跳下日月河!”
“她们有她们的立场,我怕她们,可是我不会责怪她们。”只是可惜了,那些如花的女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继续问道:“我曾经听你说你和蓝衣女子有仇,那是怎么回事?”
“哈哈……嘿嘿……”似乎是觉得有丝尴尬,他嗫唔了半天,回避了这个问题,淡笑着说道:“我饿得要命,我们还是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无可奈何,我只好点了点头。可是,我是不是忘了什么?等到晚上我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曜玥国的时候,囸新早已不知流落到哪一房夫人那去了。
第二天,听说囸新完全是对所有的女人视而不见,以至于别院外不时可以听到婢女们的小声嘀咕:“听说昨晚王妃不知怎么惹恼了王爷,王爷甩手就离开了……”
“可是去了其他夫人的房里也没有待多久就出来了呢……”
“你没看见王爷今天早晨的那张脸,冷得跟寒冰似的……听小豆子说,今天他让一个婢女给王爷拿一套新袍子来,结果王爷居然连袍子也是视而不见,穿着脏袍子就出府了……”
“唉……”
第二天,我正在房中无聊的绣花,小桃脸色怪异地进来了。欲言又止,她跺了跺脚,打着哭腔说道:“真真姑娘,王爷让我和你一起去别院呢!我好不容易和这里的姐妹们混熟了……而且……别院那现在哪里还有人!”说着,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去别院?不是从别院来的吗?怎么又要回去了?难道……囸新要送我回曜玥国了吗?虽然明知战争尚未结束,回去的可能性十分微小,可是我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窃喜,安慰着小桃,我的心早已飞到了远方……
这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战争。不知道为什么双方都是如此固执,始终没有一方愿意认输。就连早已决定不再过问世事的正亲王也于一次囸诏国惨败之后亲临了战场。自从来到别院之后,我经常站在别院中的最高处眺望四方,见证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人生的无常,使我更加悲天悯人,郁郁寡欢。回曜玥国的意愿,也随着无休止的战争和变得日趋笨重的身子而不再那么强烈了。
远远地便看到囸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大门。我赶紧从小山上下来,匆匆地迎了出去。端着茶盏,刚进入大厅,便见囸新坐在桌旁,支着额,满脸疲惫,似乎快要睡着的样子。轻轻地将热茶放到了他的手边,我静静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