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这间摆设和风格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卧房,古滔对言语间充满活泼的女孩突然沉默有些奇怪:
“怎么不说话,阿九?”
兀自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很应该受到保护。
“我相信您之所以离开他们肯定有自己非走不可的原因,否则,没有人愿意逃离自己的家。伯父,我说句话您别生气,您一个人住这,他一个人住落樱缤纷,还有副董事长或许也一个人住在某处高档小区,但是这三个地方都不是你们的家。房子,它很私密很自我。
在心结没有解开之前,不完全等同于家。嘴角抿出缕了然的笑。或许你们三个人都住得很好,而且衣食无忧,可是,没有家的感觉并不好受。您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家是地球的中心。家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说清楚呢,只要您愿意把原因说出来,没什么不能原谅。”
完全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古滔愣住,莫九九想起古晟锦在落樱缤纷同样简洁的房子,脑海中来来去去都是一句话——
房子,不完全等同于家。
谁说不是呢,自己,什么时候把这套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当作过家?
它的名字叫房子,并不是家!
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小得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谈心,他皱了皱眉心,嗓音凝重:
“如果我非走不可的原因很自私,又或者永远也不能说,这一次她克制住了自己多嘴快语的毛病——
就算他很早离开家不能给予儿子潜移默化的影响,骨子里的遗传说到底却是存在,不是吗?
每个人心里都存在不愿意碰触的禁忌,还值得被原谅吗?”
“值得。”
莫九九望着眼角已生出道道褶皱的他,感觉此刻的古滔完全不是睿智英明的医院院长,只是个长年独居满腹心事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波波的同情和不忍在胸腔内翻滚,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他又如此感同身受似的领悟他的念想,她最终不由自主握住他的略显苍老的右手:“因为你们是一家人。”
常年辗转在忧思中的古滔忽然哽咽,他想不到,最好的理解宽慰居然来自一个才见第二面的年轻女孩。到底是父子,尽管都是单身男人独居,可是干净程度以及整体格调却相差无几。
都说往事如烟,都说年纪越大记性越差,然而对他来说这些都不对——
因为,可是,很多发生过的事即便像伤口一样愈合,也已留下疤痕。
定定神不再让高起跌落的情绪左右自己,他温和的莫九九聊起别的。愉快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聊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并没通知武叔给母亲送饭,莫九九不得不离开。走之前,她配好米和豆熬粥,叮嘱古滔记得等火候够了就去端。
几天后,古滔发来短信,莫九九很想问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提谢字,只说来年二月初有个美国医生会来圣德,如果愿意可带莫母前去看看,其它事情他会安排。收到这条短信,莫九九高兴得睡不着觉,这是古滔表示谢意的方式。事实上,对她来说,又有什么谢意比得上给自己母亲看病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