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说介意?
自信有多高,摔得便会有多惨多重。深谙此理的宋立面色铁青,内心不可逾越的骄傲和期待像刚刚经历一场地震,呼啦呼啦的倾塌成碎片。胸腔内传来正常又怪异的闷痛,抑制怒火的他放下酒杯,单瘦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阿九,换个时间再联系。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言罢,他抬腿朝品酒堂的电梯处走去,雷傲在收到古晟锦的眼神后也立马跟了去。
“我在杂志上看到一位女性专栏作家写过篇文章,她说新欢是草莓,既好看又好吃,旧爱呢,就是烂苹果,不仅不好吃,还有股腐烂的气味儿。这比喻让我又联想到另外一句常说的话,好马不吃回头草,想想,还真是有道理。阿九,聪明的人不是不犯错误,而是不犯同样的错误,对么?”
醇厚嗓音徐徐飘散,古晟锦绽开迷人的笑,悠然自得的迎上不远处的暗影中射来的锐利冷光——
宋立紧咬牙关暗自握拳,他敢打赌,古晟锦这番话绝对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草莓和烂苹果,什么破比喻,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沦为烂苹果!
可怜沉浸在一己欣喜中的莫九九则压根没深思他是蓄意,茫茫然道:
“谁是谁的新欢?”
“你…”
溜到唇边的讥嘲最终收回,古晟锦深深凝向她雾霭重重的眸子,浅叹:
“傻瓜。”
“你才…”身后那束冷得碜人的眼神终于消失,莫九九想反驳,最终只字不吭——
他那对锐利又澄明的眸子在告诉自己他已洞察一切,不是吗?
来的时候是一人恍惚,去的时候亦是一人恍惚。
只不过,恍惚的角色已经调换。
雨还没停,白下区的夜市不像平素那般热闹,三三两两的行人撑伞路过,空气黏湿,黑溜溜的路面到处都是高低不齐的小水洼,时不时有浊黄的水花溅出来。将车停在路边,古晟锦侧眸打量自宋立离开后就言语极少的莫九九,淡淡道:“住哪儿?我送你到门口。”
“噢,不用,车进不到家门口,我自己走。”像从睡梦中被惊醒,莫九九慌忙推开车门。
“阿九…”
“嗯?”
“没什么,我看你进去。”
鹅黄雨伞在路灯下漾出一圈明黄光泽,莫九九撑伞走了几步,又转身,容颜若梦:
“我其实真的很傻,是不是?”
“有时候是挺傻,不过…”
隔着茫茫雨雾,按下车窗玻璃的古晟锦还是将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眸子略带忧伤,侧立的身子像一条优美的线,瘦瘦的,自有一股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倔强,这种感觉让他想起春天那些抽出嫩芽的草,不夺目,但始终坚定向上。难能可贵的温情浮上眉梢,他认真道:
“不过我想,这种傻是你内心的某些坚持。”
“你也有这样的坚持吗?”
“有。”
“谢谢。”唇瓣终于嫣然成笑,不知道为什么,莫九九有种如释重负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