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皇上之后,我便每天早上都会去御花园坐坐,因为我知道这段时间他在上朝,我与他不会相遇。而这一天,我却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一个在假山之中躲躲藏藏的孩子。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见他鬼鬼祟祟便问道。他一听到声音一惊,转过头来看到我,表情舒了口气说:“姐姐,你别出声,我母妃正找我呢。”
母妃?皇上驾崩,太子即位,现在还留在宫中,能叫母妃的便只有宁与的孩子。莫非他就是当年我见到的襁褓中的小婴儿,皇长子陈奕瑞?我转过头看了看碧梳,她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
“好,姐姐不出声。”我朝他笑了笑,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地往花园中心走去。
“娘娘为何不表明身份?”碧梳疑惑的问道。
“能做一回皇长子的玩伴,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我笑笑,“碧梳,以后在他面前叫我小姐。”碧梳听了点点头便没有再多问。
迎面走来了神色匆匆的杜修容,她乍一见到我有些迟疑,愣了一会儿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姐姐为何事这么匆忙?”这是六年之后我第一次见到杜良娣,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衰老的痕迹,心中不禁冷笑,我还未长大,她便开始了衰老,也许这就是天意。
“回娘娘,请问可曾见过瑞儿?我正四处找寻他。”她面色焦虑地说道。
“不曾见过。”我一脸孩子气的摇了摇头,“这御花园这么大,他会不会跑去看那些珍禽异兽了?”我给她说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她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匆匆走开了。
见她走了,我舒了口气,回到了假山那边,见皇长子还在那儿,便说:“你母妃往珍禽园去了,出来吧。”
“谢谢姐姐。”那小孩儿一听就兴奋地跑了出来。
“你怎么躲着你母妃?”我边问边往旁边的一个亭子走去。
“她要拉我念书,我想出来玩冰扶梯。”他蹦跳着说,“姐姐,你知道御花园的冰河上建了个冰扶梯吗?可好玩儿了,是我求了父皇好久,他才答应建的。”
父皇……我一听到这个称谓,只觉得心中刺痛,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成了什么样,只听到皇长子惊慌地说:“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哦,没,没什么。只是听你说到你的父亲,我有些想家了。”我胡诌到。
“姐姐不是宫里人?”
“算是也不算是。”我复杂地说。
“那姐姐怎么来宫里的?”
“被选中来的,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我简单地说,怕他再问就会露馅便转移话题说:“你刚刚说河上的冰扶梯,是什么东西?”
“姐姐没见过?”那小男孩儿开心地就拉着我的手跑,“我现在就带姐姐去看。”小男孩儿跑得飞快,冬日里我穿得有些臃肿,吃力地才跟上他。我们迅速沿着梯子下到了御花园里的河上,腊月河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我发现河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龙形冰雕,最高的地方估计有两三层楼高。
宁与为了这个孩子,居然让人修了这么大的冰雕供他玩耍。之前我也只是听说河上在修什么东西,但是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庞然大物。看到我愣在了原地,那小孩得意地说:“怎么样,很大吧?”
“嗯,大,很大……”我心里很失落地说道,“你父皇对你很好……”
“嘻嘻,父皇对我是好,不过有些严厉。”他脸上洋溢着幸福说道,“姐姐,我带你上去玩玩儿。”小男孩说着,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拉着我往冰雕跑去。近了我才看清,这冰雕一侧是楼梯,到了最高的地方,另一侧就变成了一个平滑的凹槽。这样的架构,我一看便知不过是小孩子寻求刺激的滑梯而已。
“姐姐,我带你上去!”小孩子激动地说,一副大男子可以保护我的模样,我不禁莞尔,没有拒绝地跟着他上了梯子,碧梳在下面有些担心的看着,但是我只给了她一个微笑的眼神。
“小姐,小心哪。”碧梳见我这么不思量地就跟着小孩子跑,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吧,有我在呢!”我还没说话,皇长子就越俎代庖地给碧梳吃了颗不那么定心的定心丸。我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
很快我们就站在了最高处,皇长子得意地说:“姐姐,站在这儿有什么感觉啊?”
“很高,觉得世界都变渺小了。”我淡淡地说。
“我也觉得,父皇告诉我说这种感觉叫君临天下。”皇长子说。
“你父皇还告诉了你什么?”我微笑着问道。
“父皇还说,我长大了就会真的让我君临天下,像他一样!”皇长子高兴地说。什么?!宁与要立皇长子为太子?!我一听只觉得五雷轰顶,我还没有长大,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做决定?无嫡才可立长,他怎么会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许下这样的承诺。莫非他早就铁了心想废了我?
“姐姐,你怎么了?”可能是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皇长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我看着下面有些晕。”我艰难地笑了笑。
“姐姐,不然我们下去吧。”皇长子见我这样,便准备扶我下楼梯。
“不用,你还没有告诉这怎么玩呢。”我微笑着说。果然,他一听我对这个感兴趣,便也立刻开心起来。
“来姐姐,你先在这儿坐下,然后滑下去就好了。”
“我……”我想说什么但是又停住了,我不想在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面前表现脆弱。
“姐姐害怕吗?”皇长子关切地问道,“放心,我坐在你后面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滑出去了。父皇教我,男子汉要懂得保护女人,我现在就应该保护姐姐。”皇长子说着就在我后面坐下,两腿伸到我旁边,两手扶着我的肩。我们正要往下滑,就听到下面碧梳惊恐地喊道:“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