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说得极有技巧,看似是为苏晗鸣不平,其实是挑拨离间,想让苏晗因此记恨楚云铮。
在场众将领俱是屏息凝神,视线齐刷刷聚集在楚云铮一人身上,只等他的答复。
一时间,中军帐中落针可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楚云铮的语声无形中融入了温情:“我娶她。”顿一顿,又道,“我能在万人面前纠缠她,便能在天下人面前娶她。此生,我非她不娶。她若嫁做他人妇,我等来世与之相守。”
苏晗险些就哭了。被气的。她这算不算是被这厮硬扣了一顶绿帽子?!可是,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厮态度很明显……我单相思,一厢情愿,与你无关。
众将领俱是满脸惊诧。
时开暗自摇头,在心里叹息道:摄政王,您是真高啊,您是总有不娶妻不纳妾的借口,且每次的借口都是冠冕堂皇,佩服,佩服。上一次不娶妻的期限是十年,这次更绝,把一辈子都交待了。
“好一个痴情郎!”利文赫明夸暗讽,“天子宠臣,便是惦记已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实乃在下所不及。”
“情字也有对错可言?”楚云铮扫了一眼苦着脸的苏晗,轻轻一笑,“我钟情苏晗,说我错,我至死不认。”
好吧,他终于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了。苏晗双手捧住脸,没奈何地任他在名义上将自己占为己有。
“我有过失,愿意用一生弥补,而你廉王呢?”楚云铮将话题切回原点,漠声道,“乌沥若在押解途中被救,该如何?你建功心切,可曾在乎过三十万热血儿郎的性命?他们为何要因为你一句话就要经历不必要的厮杀?你不在乎,因为你只知纸上谈兵,未曾经历杀敌与被杀之间的煎熬。”语声微顿,目光沉凝,“你不在乎,我在乎。”
众将领依然沉默无语,眼中却是由衷的认同。
苏晗亦为之动容,这何尝不是她所思所想。
利文赫勉强辩道:“将士本就该上阵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本王深信,将士虽死犹荣。”
“且不说你我谁手中密诏是假,亦不提押解俘虏回京。此事请元帅上报京城,等圣上有了定论再议。”楚云铮扣住利文赫的手腕,“今日,你敢不敢随我身先士卒,先去上阵杀敌?”
利文赫从头到脚写着畏缩与不愿,“蓦邪拒不出兵,如何上阵杀敌?”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苏晗拍案而起,神色冷凛,眸光潋滟生辉,与之前判若两人,高声下令:“突袭!”继而,冷眼看着利文赫,“抗命者,杀无赦!”
战鼓声声,杀气腾腾。大周率先发动进攻,打破僵持的局面。
楚云铮、利文赫率两万铁骑,突袭敌军右翼。
三军列阵,旌旗招展,苏晗率众将士策马阵前,观望战况。
右翼本就是敌军薄弱的环节,如狼将士的冲击之下,使得敌营陷入了混乱之中。
苏晗的视线,慢慢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白衣,黑骑,宝刀舞动耀眼光华,招式迅捷如电、杀气冲天。
眼前人,逐渐与传说融为一体,再现当年景。
十年前的少年郎,白衣绝尘,深入敌穴,决胜于千里之外,嚣张霸道,令风云变色。
今日的摄政王,风华无双,霸气之中更多的是一份无往不胜的自信从容。
他上阵也喜穿白衣,是不是与她一样,意在告诉将士:你们只需微一侧目,便能找到我,我与你们同在。
他视杀戮为寻常,是不是与她一样,寂寞早已入骨:杀人如麻,只是为了不能输,身边将士的性命,输不起。
战争自有残酷的风情,却也是最令人伤感的地方。不知何时,便会失去昨日还与你谈笑风生的伙伴。
楚云铮,你有没有过疲惫,有没有过失望。
我想,有的。
我想,今时的我,便是几年前的你。
两军阵前,最难寻也最易寻的,便是同类和默契。遥遥相望,她却能猜到他的心绪。
一同观阵的将领连声赞叹,同时亦摩拳擦掌,恨不能同时上阵驰骋。
苏晗因此敛起思绪,亦将视线转移至别处,捕捉每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细节。
利文赫的情形,已不是狼狈二字能够形容,握着长枪都有些吃力,若不是周围的将士护助,怕是早已被敌人夺去性命。
苏晗相信,此时,他一定后悔这些年来只顾着花天酒地,把本就泛泛的武功搁置一旁,才导致今日出尽洋相。自然,也恨极了她和楚云铮。
大周将士越战越勇,敌军却明显已被吓破了胆,有四散奔逃的迹象。蓦邪调动左翼、中军去接应。
苏晗抓住这个时机,下令鸣金收兵,召回楚云铮,自己却从随时待命的大军之中抽调了两万人马,猛虎扑食一般,杀向敌军左翼。
楚云铮收兵回营的同时,注意到敌军陷入了新一番的混乱,侧头凝望,明白了原由。
这个小疯子,实在是让他啼笑皆非。仗的确是该这么打,方式对,时机对,唯一不对的是她不顾自己的安危。
两军阵前,军令如山,他不能前去相助,不能带头无视她的指令,哪怕是出自好意。
能做什么?等她。
相信她,她是能让任何男子引以为荣的不败传奇。
眼中佳人,双剑翻飞,光芒如虹,鲜血四溅,灿若梅花。人剑合一,灵动炫目,招式不求花哨好看,只透着狠辣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