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她一点苦头,真把我当成吃素的了。”肖复倚着一棵树,呼出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酒壶,又望了望空中繁星,叹息一声,“总算把这口气出了,我心里好过了不少。”
苏晗这才想起叶无涯来,“我师父呢?”
“他夜里哪有留在房里的时候。”肖复摆摆手让她放心,“即便在也无事,只是虚张声势,他除非醉死,否则是不会有事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开问道。
“我这小妾不老实,唉,命苦。”肖复煞有其事地叹息。
楚云铮似是已经想通了事情的由来,笑着打趣道:“你小妾受了伤,你也不去嘘寒问暖?”
肖复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打一巴掌之后,再给个甜枣。她还没尝到巴掌的疼,我为何要喂她甜枣吃?”
肖复慢悠悠晃进房间的时候,蓝静笗已经快要痛昏过去了。她到此刻才明白,自己这几日处心积虑地准备,全都白费了功夫。
她几经辗转,命人带信给大哥,请他派人前来救她脱离此处,就此摆脱肖复。自然,若能顺势把肖复杀死最好不过。门外传来打杀的声音之时,她还以为自己得偿所愿,自然不肯逃走,想做出被劫持的假象,却不想,那些人根本连门都没进,自己倒平白挨了一箭。
肖复不过是顺势做出了这一幕被袭的假象,他不过是站在一旁看她闹笑话。
好恶毒的人啊。蓝静笗想把他碎尸万段。
肖复的道歉显得很有诚意:“肖某无能,竟不能保护四小姐,着实该死。来日回京,定当前去相府负荆请罪。”
蓝静笗咬着牙,忍着不再出声呼痛。
肖复走到蓝静笗近前,查看她的伤势,“这一箭,再往上半寸,便能夺去四小姐的姓名,好险哪!”
蓝静笗的贴身丫鬟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建议道:“肖公子,可否先请郎中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有闲心观察这些。
“唉,看我,”肖复拍了拍头,“一着急就把什么都忘了。”
丫鬟气得直翻白眼,她是从哪里也没看出肖复有个着急的样子。
肖复转身出门,“郎中稍后就到,四小姐稍安勿躁。”
他总算说了句实话,片刻后,郎中便到了客栈。蓝静笗自然是没少吃苦头,拔箭时的惨呼声,苏晗隔着三间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晗也只觉得蓝静笗是自找倒霉,没事算计肖复做什么?与其得罪肖复,还不如得罪楚云铮。楚云铮虽然有狠戾的一面,却不恶毒,可肖复却是把折磨人当做生平乐事的人。
第二日开始,蓝静笗就留在房里养伤,日常琐碎之事,全由肖复的手下“代劳”,主仆五人,走不出酒楼半步。
两日后,蓝辉祖长子、次子着便服到酒楼求见,肖复不允他们兄妹相见,理由堂而皇之……蓝静笗关系着机密大事,不得与他人接触,若机密泄露,相关人员格杀勿论。蓝氏兄弟败兴而归。
日复一日,苏晗把这德州城内的景致看尽,慢慢开始觉得无趣。平日里,几个男人各有要事在身,无暇陪她。肖复这个说是来看热闹的,到了此地也开始忙碌起来,整日里都有手下求见,将此地、京城的大事小情一一禀报给他,他再从中筛选出对于楚云铮、时开有用的信息,及时告之,使得他们加以利用。
而叶无涯,自从到了这里,苏晗三五日都看不见他的影子,也不知他出去做什么了。不如就先回京城吧,她想,等叶无涯比武之后,便能走人了。
楚云铮也不是让她来帮忙的,只是要她在沿途探亲,探亲之后,她再日日相随,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已是三月,草长莺飞,人们身上的衣衫日复一日单薄起来,女子的衣饰颜色也愈发清新亮丽起来。苏晗看着喜欢,却更喜欢一身男装,平日里四处游走也方便。这日百无聊赖,开了南窗,观望着酒楼门前的车水马龙。
一道白色身影,在出现的同时,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白衣女郎,身形曼妙,置身人潮之中,仍是遗世独立之姿,格外地打眼。如墨长发,只斜插了一支白玉簪。耳边坠着两颗透明的耳坠,似是两滴玲珑泪珠儿。
苏晗居高临下,无从看到女郎容颜,可直觉告诉她,这女郎的容颜定如气质一般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女郎此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撩得她心痒,急于一见真容,便随手扯下腰间玉佩,丢向女郎肩头。
没想到,玉佩到了女郎头上方,她便抬了素手,将玉佩接住。继而,抬头看向苏晗。
过程虽然有些小意外,结果却正中下怀。苏晗痞痞一笑,肆意打量着女郎。
皎若新月的巴掌小脸儿,清灵澄澈的目光,小巧挺直的鼻梁,淡淡水色双唇。五官没有任何瑕疵,弧度完美,组合到一处,便是不染尘埃的冰清玉洁之貌。
似是从未涉足这尘世一般,单纯、懵懂,有着最本色的一份美,沉静自持。
女郎低下头去,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握在手里,又抬头对苏晗浅浅一笑,悠然远去。
似是一个忽然而至的美丽的梦境,来去匆匆。
苏晗要用消失了的玉佩来确认,真有此人。继而便开始质疑肖复口总的齐鲁第一美女之说……她不认为还能有什么人,比方才那女郎更美。
一路听了太多关于楚云铮关于自己的传闻,晓得这桩婚事引起的轩然大波之余,认可楚云铮的俊美,对于人们对自己容貌的溢美之词,从来是听过就忘。在她心里,美人的标准,是方才那女郎。自己……她自嘲地笑,尘世气息太重,杀气也太重,不过徒有虚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