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你是太子,本就该及早选妃,你看如今云泽找了好驸马,清裕王也有了两个妃子,你还要让你父皇操心吗?”皇后忍着不悦,苦口婆心,抢在皇上前面开口规劝。
“儿臣心里没有公主,不想耽误公主的大好年华。”誉楚头磕在地上,颜霁一阵难过,他真的还坚守着自己的话。
“你心里有谁?现在就说出来!”皇后发了怒,对儿子又爱又气,不顾场合高声起来。
誉楚一言不发,却还是跪在那里,默默僵持。乔轩羽目光落在面前的桌上,无能为力。清裕王眉峰一挑,这回轮到他欣赏好戏。
“沁虞知道殿下无意,但沁虞一直仰慕殿下,就算为奴为仆服侍左右,也心甘情愿,望殿下成全。”沁虞公主转过身,对誉楚缓缓下拜。
誉楚无奈地看着她,像被逼到角落的困兽,一贯温和的性情让他选择隐忍,目光中却不觉泄露了焦躁,“公主的厚爱,誉楚愧不敢受。”
这直接的拒绝让众人一愣,太子向来好说话,从未有过如此强硬的态度,而且竟然是违抗皇上的旨意。
“你这个由着性情的太子还想当多久?”誉皇忽然开口问道,声音里没有了温度。
这句话像一声旱天惊雷,在殿里轰然炸开,让众人找不到方向,皇上的重点,到底是威胁誉楚不可再由着性情胡来,还是透露了废太子之意……众人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皇上。”颜临远出来跪倒,对皇上的口不择言皱起了眉头,“人非圣贤,况且太子年纪尚轻,需再多时日历练。若因为赐婚将喜事变成坏事,得不偿失,望皇上三思。”
“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管教无方。”皇后也跪倒在誉皇脚边,失了镇定自若的风范,惊恐起来。废立太子本关系到国家命脉,她万万没想到皇上随口就提了出来,毫无预兆。
“誉楚。”皇后转头加重了声音,称呼太子的名字,“还不向你父皇谢罪!”她严厉的神色更像一个生气的母亲,不经意地提醒着皇上,他们是一家人。
孙氏众人也焦急地望着太子,恨不得替他跪地求饶,家族未来的宠辱决定于他的决定。
“儿臣冒犯了父皇,请父皇恕罪。”誉楚终于低下了头,压抑着心里的愤然与无奈,木然的脸上不显哀乐,好像祭台上认命待宰的祭祀。皇后和殿下的大臣却松了一口气。
“大婚的事,皇后准备吧。”誉皇淡淡地说了一句,熄了刚刚的雷霆万钧,却再没有理会跪在殿下的太子。谁都能看出皇上的不悦,天子赐婚,竟有人不感恩戴德,百般拒绝,此人还是皇上一心栽培的太子。皇上面上忍而不发,心里的火气只怕更大。
宴会进行得战战兢兢,寡淡无味,翊伦也知道自己请求赐婚,引发了一场矛盾,颇为识趣地早早告辞。誉皇率众相送,皇后亲切地挽住沁虞公主的手,将她拉到誉楚身边,“从此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誉楚站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沁虞却并未因他的冷漠态度而沮丧,转头莞儿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誉彻在不远处看着,好像看一出沉默的喜剧。人群中,他悄然牵起了颜霁的手,颜霁不由抬头看他,只见他注视着前面,嘴角挂着一丝悠然的笑。她默默抿了抿嘴角,此情此景,她笑不出来。
翊伦和皇室子弟一一道别,颜霁过去站在一边的女眷里,看他们男人虚情假意地客套惜别。翊伦交代完了,没有立刻就走,反而笑眯眯地向这边走来。
众人一怔,不过对他这喜好也已见怪不怪。翊伦径自走向云泽,目光灼灼,“多谢公主盛情款待,臣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份荣幸。”
他说得深情款款,煞有介事,颜霁站在后面,看他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云泽却冷若冰霜,对比鲜明。
翊伦叹了口气,向等候他的群臣走去,“我们会再见面的。”经过颜霁身边时,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颜霁诧然抬眸,逆着阳光只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笑得了然而诡谲,好像黑暗中盯着猎物的豹子,对她最细微的心思都一清二楚。这还是那个废物太子么?
翊伦已走到队伍中去,转过身时脸上分明还是笑眯眯的,与以往无二。颜霁眨了眨眼,是自己的幻觉么?为什么同样的笑此刻看来就多了一层意味,让人浑身发凉。
晚上,小浮为颜霁梳着头发,“我今天去见夫人了,她的病好了不少,郎中每天都会去,小姐放心吧。”她边说边习惯地瞄了一眼阿寂,阿寂在一旁铺床,充耳不闻。
“娘一定很担心我吧。”颜霁苦恼地问道,她每天都掰着指头算,有多久没去看苏梦珑,时间已经长得让她开始绝望了。又听说娘的哮症犯了,十分严重,颜霁更加心急如焚。
“不如告诉主人,他一定会让你出去的。”阿寂直起腰,直截了当地建议。
“小姐还是要谨慎些……”小浮担心地摇了摇头,对陌生的清裕王她并不信任,阿寂有些不满,两人又暗中较起劲来。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僵持,誉彻的身影映在门上,“霁儿,开门。”
颜霁微微一怔,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小浮吓得捂住了嘴,但愿刚刚的话没被王爷听见。阿寂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走过去开门。誉彻迈步进来,他披着宽大的披风,似乎从外面刚刚回来。
颜霁起身去迎,服侍他脱去外袍。誉彻摆了摆手,阿寂和小浮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