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过来为二人除下披风，誉彻着绣蟒紫袍，两肩行云，头戴沧海玉冠，鬓如寒鸦。他回头对颜霁伸出了手，颜霁看着他温柔的眸子，顺从地一笑，将手递给他。若不是昨晚吃的苦，她真的会以为她是他的爱妻了。
“清裕王到，清裕王妃到！”殿内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清裕王妃这个头衔让人听起来还不太习惯。几位衣饰华丽的美丽女子，一齐打量着颜霁，挑剔的目光从头扫到脚，而后傲然转过头去。
颜临远和殷璧如坐在另一侧，旁边就是颜晴。她穿着京城最时兴的衣服，画着最得体的妆容，艳压群芳。听到通传她抬起头，像羞赧的少女，等待情人的惊鸿一瞥。
颜霁对姐姐眸露笑意，反握住誉彻的手，誉彻转头，颜霁换上凄然的神情，“王爷，不如臣妾今天把一切都说明白。”她掠过誉彻的肩头，只见颜晴正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们。
“王妃指什么？”誉彻暧昧地揽过她的腰，更引来一片森然嫉恨的目光。
“告诉皇上，王爷喜欢的是姐姐，臣妾愿将王妃让给她。”颜霁眉头微蹙，似乎极力忍着悲伤。婚是皇上赐的，怎么能说皇上错了呢，誉彻一定不会让她说，她乐得装贤惠，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那王妃怎么办呢？”誉彻在她耳边低语，眸中却闪着清冷的光芒。外人看来，清裕王新婚燕尔，夫妻俩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臣妾本来就是卑贱的庶女，能嫁给王爷，此生无憾，不敢求相守终生，愿意成全王爷和姐姐……”颜霁依依不舍地偎着他，到动情处几乎哽咽。
誉彻斜眸看着怀中的人，沉默片刻，“盛情难却，就依王妃的意思。”他竟痛快地答应了，这出乎颜霁的预料，难道誉彻真敢为了姐姐对皇上不敬？这回换她为难，她要将错就错，请求皇上让姐姐嫁入王府不成？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贤妃驾到！”一声通传打断了颜霁的思绪。舞姬停舞，丝竹暂歇，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当今皇上后宫妃子不多，自皇后以下，只有贤、良、淑、德四妃，贤妃居首，育有一女，就是皇上最宠爱的云泽公主。
帝后步上玉阙瑶台，正身坐下，皇上缓缓道：“平身。”
众人纷纷落座，颜霁这才发觉刚刚只顾着跟誉彻说话，忘记了入席。她的座位在大殿另一边，难道要堂而皇之地穿过去？誉彻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下品茶，等她去请旨。
各种嘲弄的目光投来，颜霁站在那里，说还是不说？她脑海里飞快地旋转着，誉彻是在等她退缩吗？可如果她不退却，他就真的会让她开口吗？
赌这一次罢。颜霁走入大殿中央，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有事相求。”她顿了顿，已然走上绝路。
“什么事啊。”皇上看着这个新媳妇，和蔼地问道。
颜霁暗中斜眼看了看誉彻，他正悠然地放下茶盏，剑眉下漆黑的眸子若有若无地看向她，带着玩味与挑衅。
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演下去了。颜霁叩头，正要开口，誉彻忽然振袖起身，“霁儿不要胡闹。”
颜霁回头，誉彻起身离席，惶恐地拜倒，“父皇，王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非要坐在儿臣身边。儿臣，儿臣没拦住。”他低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各种目光再次集中在颜霁身上，人人都知道清裕王和姐姐颜晴本是一对，后来莫名其妙地娶了妹妹。今日一见，这王妃果真大胆泼辣，宴会上竟公然不入席，百般纠缠，没有规矩。
颜霁垂下眼帘，清裕王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皇上，看来彻儿和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皇后带着笑意转向皇上，皇上也点了点头，“让他们坐在一起吧。”宫婢们忙呈上坐垫和杯盘。
“儿臣谢过皇上。”颜霁行礼，低头跪坐在誉彻身边。
誉彻含笑靠近，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浮动，“收起你的假惺惺，少给本王添麻烦。”他低沉的声音没有第三个人听见。颜霁抬头，只见誉彻已经坐正，面上波澜不起。
要说假惺惺，他这只狐狸可谓始祖，要得到他的信任，更是难上加难。
“清裕王伉俪情深，皇上的赐婚真是英明。”皇后笑道，目光不经意地瞥过贤妃。
贤妃赞成地接口道：“臣妾原以为清裕王和颜晴姑娘是一对，没想到看错了。”
一语既出，不少女子幸灾乐祸地看着颜霁。过去她们嫉妒颜晴，现在反而和颜晴有同仇敌忾之感，巴不得能借她羞辱颜霁一番。
“是啊，只有晴姐姐才配做我的嫂子。”云泽公主直言快语，轻蔑地扫了颜霁一眼，颜晴也面露得色。
颜霁知道皇后和清裕王势不两立，没想到这把火被云泽公主烧到了自己身上，在众人轮番的审视下，她只能忍气吞声。
“哦，我倒是看五弟和王妃很相配呢。”这时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颜霁循声望去，正是太子誉楚，他似乎并没有看见皇后责备的目光，继续说道：“太卜令不是说了，天命注定。”
说话间，誉楚对上颜霁的目光，不经意地淡淡一笑。颜霁心中感激，誉楚已默然转回头去。
“本王和颜大小姐只是朋友。”誉彻放下杯子，执起颜霁的手。颜霁有些讶然，太子都圆了场，他怎么还旧话重提。
“让我动心的是王妃。”誉彻深情地看着颜霁，目光缠棉。颜霁勉强微笑，只觉一阵寒意从手开始，弥漫了她的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