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微风吹过她灼热的皮肤,颜霁只觉头重脚轻,脚下一软,就倒在一个结实的怀里,“王妃怎么不等等本王。”
颜霁伏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凉的熏香,不管这怀抱有多危险,此刻都是她唯一的依靠,都足以让她泪流满面。
颜霁不由抓住他的衣襟,誉彻搂着她的腰,两人相偎着走了出去,把热闹的宴会撇在身后。
“如果我娘亲还在,我一定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王爷你说是不是?”颜霁难受地靠在马车里,头痛欲裂,“如果娘亲在,我就不用那么顽劣吸引爹的注意,霁儿有娘疼了,不需要爹。”
马车辘辘地走着,誉彻目光一闪,似是随口问道:“那霁儿的娘在哪里?”
颜霁蓦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我娘在哪?”她努力地想着,可是娘的面目那么模糊,只在梦里出现过。
“她在哪……娘不要我了,爹也恨我,没有人喜欢我。”颜霁痛哭失声,“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
昏昏沉沉中,她靠到一个怀抱,好像一叶孤舟终于靠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要是有娘在,我一定会温柔,知书达理,会……你见过你的娘亲吗?”
“见过。”誉彻淡淡说了一句,颜霁的呼吸逐渐均匀。誉彻转过头去,恢复了缄默。茵贵妃,曾是誉皇最宠爱的妃子,诞下两位皇子,荣光无限,直到十五年前,一位皇子夭折,怀孕中的茵妃伤心过度,香消玉殒。皇上为寄托对佳人的思念,将另一位皇子破例封为清裕王。
夕阳西下,残月初升,树下藤桌边,一男一女正在对弈。
“咦秦先生,那是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浮奇怪地望着不远处。秦云康转头看了几眼,身后的院子空无一人。
“刚才明明有的啊。”小浮趁他回头,一边敷衍着一边从棋盘上拿他的棋子。她来还大氅,看到秦云康在独自下棋,一时手痒下了起来,却发现远不是他的对手。
秦云康回过头来,小浮已然正襟端坐。秦云康扫了一眼棋局,伸手去拈子,却发现白子都用完了。
他抬眉看了看小浮,伸出手来,“给我吧。”
小浮莫名其妙,“你,你说什么?”
“让我捡东西,说口渴让我倒茶,让我看天看地看背后,这期间你一共偷了二十五颗棋子。”秦云康一蹙眉,无奈地一指棋盘,上面的白子也少得可怜,“你光顾着偷,怎么也要放回去一些,这样太明显了。”
小浮不慌不忙,把盘中棋子拂乱,“和棋。”
秦云康笑了一声,这丫头被揭穿了还能这么镇定,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承让。”
“咦,王爷回来了。”小浮看着秦云康的背后。秦云康见惯了,泰然处之,并不回头。“秦先生,告辞了。”小浮站起福身,匆匆跑了出去。
“哎!”秦云康不由站起来,回头才看见誉彻匆匆走过的背影。他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女子,大步走远,金色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让他犹如披着金甲的天神。
下一刻小浮跑了过去,探视着他怀中的女子,担心地询问着。秦云康笑了笑,都是她,搅了这么完美的一幅画面。
清晨,早起的鸟儿沐浴在阳光中,爱惜地梳理着羽毛,忽然窗下传来微响,鸟儿扑地展翅飞走。
颜霁扶着额头坐起身,昨天喝的酒不多,却醉得厉害。她撩开幔帐,见小浮正趴在窗边,透过缝隙向外偷看。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颜霁眯起眼,昨天的记忆好像被抹去了一样。唯一清晰的就是洞口那一幕……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小浮看得专心,根本没听见。颜霁见她神秘的样子,下了床走过去,“看什么呢?”
“阿寂竟然有个相好的。”小浮憋着笑,好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颜霁好奇地凑了过去,果然阿寂正站在院外,像个孩子似的涩然地笑着,对面一个男人正说着什么,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她不知道该感叹什么好,阿寂那张铁面也会笑开花?“那男的是谁?”
“关凌,王爷手下的将军。听说在翊国的战场上负了伤,昨天才回来的。”小浮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着。
“丫头思春了?”颜霁瞟了她一眼,从窗前走了开去,“誉翊之战又挨过了一个冬天,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两国的战争,已断断续续绵延了百余年,让人几乎忘记了和平是什么样子。
边疆战事依旧,京城却早已习惯了在动荡中享受春光韶华。毕竟千军万马的生死远在千里之外。京城的仲春,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典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子皇孙,官员命妇齐齐跪倒。皇室出城踏青走马,是每年的惯例。颜霁在誉彻身边,跟着跪地叩头,弯腰时怀里的丝帕掉落在地。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捡,可皇上已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誉彻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她只好低下头,等着皇上走过去。
“父皇一定要看看儿臣的马术长进了没有。”云泽公主雀跃地挽着皇上,走过众人的叩拜。她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注定了让人屈膝俯首。
“好!前几日进贡了一匹西风烈,赐给朕的云泽。”皇上的话语充满慈爱,如一位再寻常不过的父亲,谁说皇室无亲情?颜霁跪在那里听着,羡慕之情油然而生,那话要是对她说的该有多好,那要是她的爹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