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颜声音极轻微柔和,温婉动人也努力若无其事:“那日之事,纵然发生,也是臣妾之过。断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误了如郡主的终身,日后难免多生风波。”瑾颜将适耀的迟疑收入眼低,灿然一笑,对他笑道:“臣妾今日暂稳如郡主之心,也是恐其事宜未明而引起朝权之乱。”
适耀揣摩不透她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道:“总不过开春大选之事,有什么事宜未明的。”
瑾颜只是笑,面不改色道:“开春之选,其中有一项是验身,皇上以为如郡主现在过得了这一关吗?此事一生,那是皇家之辱,宫闱变乱。”
片刻的静默,真是静,仿佛时光停顿。适耀颔首思索,龙颜难免有点尴尬而难堪,他挥一挥手,宫人皆躬身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
瑾颜只当他为那日之事而沉默无颜以对,却不知适耀的心中另有一派打算:她的思虑果然面面俱到,再无所患。只是这种思虑过份理智,只是一个贤后的本分,却不是一个妻子的行为。看向她脸上的目光更加迷惘。
遥远的一声殿门关闭的“吱呀”,打破了这种难堪的静默。瑾颜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的伤感,脸上自持着镇静,心中却千万不愿。然而她更加知道,如相这种绝世的精明之人,她的心智和经历断然无完胜之势,她唯一只能从如心儿身上下手。只好的办法,就是将敌人留在身边,也许危险,却更加明确一举一动才能对症下药。
适耀的目光静静直视着她,颇为动容却不是感激之情更多的却是恼怒。极力思索,话语间的过失,前因后果如水划过,心中转瞬闪耀,原来并不是尴尬而难堪。
怎么能不让他怀疑呢?
瑾颜的笑妩媚而哀伤,转眸回顾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这样含泪哀笑的模样最惹人世怜悯,也最能消除他心中的顾虑。
果然适耀为之动容,一把将她拉回怀里,微微用力的手臂叫她不得逃离,这一次没有推动,她的呼吸热气盈盈地流连在他耳陲之下,背心却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
适耀的手指从她青丝上抚摸而过,极轻声道:“那日你并没过失,都是朕太过激动,才惹得你如此心伤。”指尖从鬓角的碎发滑过脸颊,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停滞倏忽凝滞在了脸颊,语气心疼道:“还疼吗?你可知道打在你身痛在朕心。”
瑾颜迅速低头,盈泪而笑:“太久的事情,臣妾并不记得。”随之微露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盈盈笑道:“臣妾只记得沁春阁中的千树海棠争春。”
那日何其含羞避人的少女心态,寒天冷风之中纷纷而落的繁花之雨是怎样夺目摄魄的情景,起码她也为之迷失过,然而今日只是一心算计。
如此一番,于是再无别话,只有朦胧如烟的低语喁喁。
许是过了太久,外面传来宫女传宴的声音。一道道精美的菜式上来,散出徐徐醉人香气。扫眼席间的菜式,全是她爱吃的食物。适耀轻轻挥一挥手,宫人皆躬身垂首退下,适耀用手中的银箸夹了一筷子芙蓉醉虾放在玉瓷镶花碗中轻轻去掉虾壳,晶莹浓香的虾仁便移到瑾颜面前的碗中,道:“越来越单薄,看得让人心痛,旁人还以为朕国库粮食紧缺,别几日后让那些世子公主取笑去。”
瑾颜浅笑盈盈,细细嚼着适耀夹给她的虾仁,喜孜孜道:“滑嫩爽口,十日后的梅花宴上也要这道菜。”还是小孩子心态,一只小小的虾仁便满足淡笑,适耀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怎么有梅花宴,朕怎么没听说。”
瑾颜放下手中的银箸,微笑道:“母后去云苍山前,曾给臣妾一堆列国公主的小像,让安排众公主的终身大事。臣妾寻思再过不久便是新年,也不能再拖白白误了人家的前程。”接着将百合莲子粥盛在适耀碗中道:“如果不是五日后要安排如郡主进宫为妃的事宜,只怕梅花宴还要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