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情绪不稳,下人们日子自当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雪珠刚打了水回来,脚一踏进大门,就闻听屋内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叮当!”一声脆响,吓得雪珠心坎一紧,想来薛氏又在发无名火。
提了提心,低着头走向薛氏的卧室,就瞧见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这刚换上的一套上好茶具都给她砸个稀巴烂。
见薛氏手中高高举起的花瓶,铁了心跑上跟前死死抓着不放,皱眉劝道:“薛姨娘息怒,您现在身怀六甲不能动怒,动了胎气,奴婢担当不起啊!”
薛氏在怒火上,听了这话双肩渐渐垮了下来,气势淡消。
见状雪珠连忙抢过花瓶,小心翼翼的放在窗边。
“薛姨娘?”薛氏横眉轻佻,樱桃小嘴淡启,发出令人毛骨耸立的笑声,那笑容透着丝丝自嘲。走前几步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尾指翘着兰花指,细细品尝一番,“没想到我薛兰睿算计一辈子的婚姻,却捞了这么个下场?一向自以为深爱我的相公如今却变得疯疯癫癫,我这辈子若是依靠他,怕是指不上。这孩子可有可无,我倒也不稀罕!”
雪珠听得愣是没缓过神来,等她想明白了,已经晚了,杏仁眼一闪赶忙上前拍落薛氏手中茶水,颤抖着声音道:“薛姨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使不得啊!”
“放肆!”一声怒斥,薛氏怒火冲天一巴掌狠狠啪落在雪珠脸上,转身走向窗边,眼底难以掩饰锐利直射向屋外,手不由得安抚凸起的小腹,嘴角淡启一丝阴险,“不必你多嘴,我自有主张,我怎么舍得杀了这孩子呢?他必须得活下来。”她让她不好过,她便让她一辈子不好受。
这口气,她早晚是要讨回来。
雪珠接触到薛氏那犀利的眼神,只叫她头皮一阵发麻。
短短几日,王府顿时炸开了锅。
天刚亮,秋蝉就奉命以太妃名义去楚府请楚柔儿到王府一趟,可谁也没料到,当楚柔儿得知宫染夜变得疯疯癫癫的,说什么也不来看他一眼,说了些绝情的话,拿了银子就打发秋蝉走。
而平日里对宫染夜爱慕不已的楚姨娘和柳姨娘天还没亮,就说是要各自回娘家一趟,少说也得去个数来个月,这会子王爷、太妃都算是看清了她们。
两位姨娘明说是回娘家孝敬高堂,背地里早已为各自前程算得仔仔细细。
王爷也知道委屈了几位儿媳妇,跟了他儿子也有几个年头,受了不少委屈,拿了几百两银子准了她们回娘家去。
西苑阁。
等宫染夜睡下了,她才悄声回到自个屋里,这才躺在床上眯了一会眼,就听屋外敲打声,“秦姨娘,睡了吗?”
闻听是韩妈妈,心想不会是爷又出了岔子吧?起身穿上绣花鞋,匆匆披上斗篷,开了门挑眉见韩妈妈满脸担忧,迟疑半刻,低声凝问道:“韩妈妈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爷出了什么事?”
韩妈妈朝她恭敬拂了拂身,脸色就露出许不安,赶忙道:“秦姨娘尽管放心,二公子还在屋里头休息。”
进了屋子,两人坐在椅子上,秦凤舞觉得韩妈妈有些不对劲,润了润喉,挑起眉尾问道:“那韩妈妈找我是为了何事?”
“唉,秦姨娘有所不知,自从那二公子一夜间变得疯疯癫癫的,几位姨娘们纷纷都提出要回娘家一趟,这明的说是想家,可这背地里打了什么主意,王爷、太妃心底也都清楚得很。”韩妈妈接过秦凤舞递来的茶水,放下茶杯,声声叹息,话锋突然一转,“不知秦姨娘可否认得安府三公子安都督?”
秦凤舞听得暗暗吃惊,几位姨娘平日里还算挺贤惠,不像是对爷虚情假意,可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嘴上说得好听,可真遇到了事,个个都巴不得离开。
安都督?她不明白为什么韩妈妈突然会提及安子轩来,放下茶杯点头道:“嗯,他原是我外祖公身边的心腹,后来升了官,做了都督一职。不知韩妈妈为什么问起此人?”
“是这样啊!”韩妈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迟疑半刻,这才做声,“想来秦姨娘还不知道,方才安都督登门拜访,说是要讨亲,说亲的人便是秦姨娘你。如今二公子已是神志不清,王爷和太妃觉得委屈了秦姨娘,也都同意姨娘改嫁。不知您是怎么想,王爷便差我来通知一声,要您去趟书房商议此事。”
她那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她当安子轩是君子,他倒是挺会趁人之危。
顾不得再问下去,起身直往屋外走去,自个去问个究竟。
进了书房,见王爷坐在椅子上撑着头,满脸倦容,想必是为了这事操了不少心,一见来人是秦凤舞,二话不说就让管家去账房取出一千两银子递给她。
手持着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千两银子,不由抬起眼皮看向王爷,不解道:“爹,您这是何故?”
王爷挥着手意识让她走,叹声道:“走吧!如今犬子已疯疯癫癫,你留下来怕是误了你终生,好在有人登门提亲,本王能做也只有这些。”
好一个公公,并未出言警告她,还给她银子改嫁?
秦凤舞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双膝跪地,昂起坚定的眼神目视着王爷,“王爷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是不会走,竟然我已是爷的人,又怎能改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岂能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