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清冷无温的声音显出了些微的波澜,只不过很快就消逝在了窗外传来的虫鸣声中,只余下地上那个女人杀人蚀骨般的恨意。
见气氛不对,宫小柒小心翼翼地挪到花葬身边,对这种隐情很深危险很大但似乎已经快要结束的阴谋秘密果断选择了放弃。
“这么晚你叫我来,是要干什么啊?”
花葬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却只浅浅酌了一小口。窗外天色幽暗,月凉如水,洒下一片银白色的柔绵月光,染得整个山河都似乎捎上了几分醉意。
“你善于炼毒,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毒药,可以让一个人永远都死不了,永远都清醒,却又痛苦得生不如死?”
“你要用那种毒药来对付这个女人?”宫小柒咋舌,这是何其狠毒的手段,简直变态到了极点。
花葬微微颔首,又斟了一杯酒,满室酒香四溢,凌冽而又甘甜。
宫小柒眉峰微蹙,转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却讶异地发现她合上了眼睛,眼角处缓缓渗出一滴透明的液体,竟是无限的悲凉。
“这个,可以有……”宫小柒默了默,转眼看向花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我有个条件。”
花葬没有侧过脸看她,只淡淡应了一声。
“你说。”
宫小柒眉目含笑:“我想知道,这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良久,花葬没再出声。
夜风习习吹拂窗纱,沾染了雪山上的寒意,贴上人的颈项时透着冰冷的寒气,全然不像是炎炎酷暑时的闷热晚风。
宫小柒也不催他,她知道,如果他不想说,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是不会说的。不过,她没来由地笃定,花葬会告诉她。一件事,在心里埋了太久,在结束的时候总是想找个缺口吐露,就算面前站着的只是一根木头。而一个人,就算再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也会忍不住有倾诉的欲望,尤其在他最疲惫脆弱的时候。
“啪。”
修长的手指间,碧绿色的夜光玉杯应声而碎,洒了一滩酒水在桌面,溅湿了花葬的衣襟也不曾被发觉。
听到他说出口的那句话,宫小柒面色蓦地一变,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残忍”。
花葬侧过头,目光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适逢十五,月圆而明,白亮得几乎有些晃眼。
清薄的字节随着寒凉的夜风飘到宫小柒耳际,带着几分酒香的微醺,只让人遍体生寒。“她是我娘亲。”
宫小柒敛眉,轻轻吸了一口气。
几乎没有想太多,宫小柒走过去,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那一刻,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解穴,因为接下来的场景让她再次目瞪口呆。
穴道一解开,女人迅速抓起衣裳裹住身体,旋即五指如刃笔直抓向花葬的脖子,然而没等她靠近,血光猛然从她身体上炸开,妖冶成一朵最为血腥的红莲。片刻后,便只剩下一地零碎的残骸断肢,看起来极为触目惊心。
纵然功力不深,宫小柒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刚才那一扑并未使出全力,她只是求死。而花葬,也许还不想让她死得那么轻松,但他学的是杀人的手法,剑气一出,必见血斩魂。
“谁让你动手了?!”
花葬终于转过头直视宫小柒,目光森寒,蚀骨摧心,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房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十度不止,宫小柒心中终于掀起了一阵惶恐,她并不是怕死,只是花葬这目光实在叫人畏惧。冰白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尤为寒霜,狭长的凤目睁得很大,眉锋笔直刺入鬓角,盈满了无从发泄的杀气。十多年来,花葬从未如此失态,现在的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怨怒。
这一次宫小柒真的是误踩了雷区,她心中很是忐忑,只怕说错了半个字,就会如刚才那个女人一样,支离破碎成一片模糊血肉,或者,比她还要惨。
宫小柒很爱美,她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你为她活了半辈子,早就足够了,下半辈子,也该好好为你自己活了。”
“啪!”
一个实打实的巴掌重重拍在了宫小柒的左颊,几乎把她打得吐血,冰凉过后就是火辣辣的疼,宫小柒十分没节操地疼出了眼泪,整个人却是没有动,高高扬着下巴看着花葬。这个独步武林的男人,这个富可敌国的男人,这个杀人成魔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只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抬手捂着脸颊,嘴角一阵腥咸,怕是留了不少血,也不知道被他这一掌拍得毁容没有。宫小柒心中怒骂了一阵,却是不敢再招惹他。花葬只打了她这一巴掌,说明这一次他放过了她。但这也只是侥幸,她不敢保证,花葬会再纵容她第二次。
两人就那么冷冷地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花葬的目光愈是冰冷,宫小柒的脸颊就越是痛得发烫。
操他奶奶的,别是把颧骨被拍碎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宫小柒终于扛不住,一屁股坐下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作可怜委屈状。
又过了一阵,花葬才坐回原位,听声音似乎又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酒,自顾自灌了两杯。
竟然没有直接用酒瓶,真他妈不是男人!宫小柒暗自腹诽,只觉得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十分不爽。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打过她耳光,连僵尸脸都没有!尼玛这个伤不起的馆主居然下得了手!竟然对着她那么娇小玲珑可爱俏丽的小脸蛋下得了手,简直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