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平静,并未被这场精密策划的刺杀吓得龙颜失色,只是被扫了兴致,口吻便愈发酷冷起来,转身喝斥宫廷护军:“这次的事若不能给孤王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再要脑袋了。”
“微臣知罪,谢陛下不杀之恩!”
御衣卫上将单膝跪地,俯首领命,言行举止一丝不苟,比起云凉国的那群饭桶要强太多,宫小柒暗自庆幸打一开始自己就站对了阵营,不然两国要是真的兵刃相接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就算她是假冒伪劣的“云凉小太子”,也绝对难逃一死。
突然,领口被人一抓提了起来,一个护军拎着宫小柒问向御衣卫上将:“上将大人,这个小鬼要怎么处置,看起来不像是跟刺客一伙的。”
“不管是不是,先带下去再说!”
眼看着就要被拎走,宫小柒立刻转头朝北堂烈大喊:“爹爹,救命!我是七儿啊七儿!”
北堂烈却置若罔闻,头也不转一个。
九夫人见状不由得赶上前,却被北堂烈一把拉住,九夫人顿足:“七儿她……”北堂烈摇摇头,拦住她解释道:“你放心,七儿被他们带走一时半会不会出事,她太胡闹了,不借此机会让她吃些苦头,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九夫人琢磨着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狠下心回过头不再搭理宫小柒,只是听她在身后一遍遍叫唤,心里难受得很。
“等等!”
一个少女踩着碎步小跑着出来拦下宫小柒,紧接着走到台阶上捡起那个掉在角落里的手摇铃环,举到皇帝面前给她申冤:“启禀陛下,刚才就是这个小孩扔出这个铃环打偏刺客的剑锋,才救了陛下一命,请陛下明鉴。”
“菲儿,不得无礼。”李清和见状,在边上轻轻斥责了一句,语气中却听不出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皇帝看了李菲儿一眼,笑道:“你怎么不说刚才是你射出一箭救了皇后?”
“身为嘉凰子民,菲儿承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恩泽,护君救驾乃是本分,又怎么敢妄自邀功?”李菲儿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自书香门第,一字一句说得文质彬彬,墨水味儿十足,加上那一副弱柳扶风的温婉模样,一瞬间不知勾走了多少男儿的心魂。在场的众人在她温柔的语调中渐渐平抚了惊慌的心神,已然忘记了刚才那见血封喉的凌厉一箭就是她的杰作。
“呵呵,不愧是孤王的好儿媳,有胆有谋,有节有度……”皇帝点头微微一笑,对李菲儿这个准太子妃是越看越满意,“李爱卿,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陛下谬赞了,能得到陛下赏识,乃是菲儿之福。”李清和笑得春风满面,附和间还不忘给北堂烈递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哼!”站在九夫人身后的将军府五小姐闻言不由得一阵气恼,紧紧捏着手里的绣帕,一连打了好几个死结,“武功好又能怎样,还不照样是个药罐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咦,五姐你嫉妒她吗?”被众人忽略的宫小柒见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子谈得欢,扯不上自己什么事,便悄悄跑回了北堂烈的席座,凑到北堂烈的五女儿北堂玉边上搭讪。
“啊……”北堂玉自然是忍不住宫小柒的,见那个一脸黑漆漆的小鬼不知何时蹿来身边,不禁吓了一跳,惊叫出来,却又立刻被北堂静捂上嘴巴,“五妹别出声,她是七妹。”
北堂玉这才安静下来,整了整衣服把绣帕塞进宫小柒手里,没好气地催促她:“就知道胡闹,还不赶紧把脸擦干净了!”
“哼,我才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呢!”宫小柒下巴一扬,把染上些许黑迹的手巾丢了回去,转身蹦蹦跳跳跑到九夫人身边,吃起席位上的糕点来。
“喂!”北堂玉从背后不快地瞪了宫小柒一眼,见她不搭理自己,嫌弃地把手巾扔到了一边,又气得往上面踩了两脚,看得北堂静哭笑不得。
果然一旦跟宫小柒这小鬼较真,被气得内伤的永远都是别人。
虽然晚宴上杀出了这么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插曲,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死伤,众人的兴致又才刚刚兴起,一下子倒也没那么容易被浇灭。皇帝念在太后极少出宫门,不想就这么扫了她的兴致,便吩咐司仪晚宴照常进行。趁着宫人清理场地,幽王提议众人观赏湖边早已准备好的精彩烟火……
他那烟花也算是下了一番心思,用的都是赤金色火焰的燃料,在湖边长长摆了一排,同一时刻被齐齐点燃之后,在夜空中砰然炸开,形成了一条张牙舞爪巨大的飞龙光焰,金光闪闪霸气十足,在烟雾缭绕中时隐时现,以一种傲然之姿俯视着底下的芸芸苍生,令人不由心生膜拜之情,喟叹不已。
看着那抹耀眼的光线在酒水的表面黯然消匿,夜允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继而淡淡吐出四个字的评语。“哗众取宠。”
“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夸耀,本王真是倍感荣幸,简直都要激动得彻夜不得安眠了呢。”幽王依旧维持着那个万年不变的慵懒姿势,挑着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朝夜允殇浅浅一瞥,阴阳不辨的语调听不出任何一丝喜怒哀乐。
“幽王府夜夜笙歌,彻夜不眠本是常态,若有朝一日幽王能激动得彻夜安眠,本太子定会每日都夸上一句。”
两个小太监自觉地侧过身垂下头……又开始吵了!
“叮!”
“啪!”
“嗯……”
“唔!”
这下好了,又有两个无辜的群众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