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目光幽幽垂眸看去,嘴边的笑意却是加深了许多,“既然家里有油,为何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还不断揩油。”
他说得何其无辜,仿佛苏悠就是一典型的,恃强凌弱,趁他虚弱无力时努力的,使劲的,拼命的揩他油的色鬼。
苏悠有些窘迫的收回手,忘了去检查他手上有没有受伤,直接打开药箱,结结巴巴的说:“你伤哪了,我先帮你消消毒。”
男人这次也没再戏弄她,很听话的指指后背,“背脊上。”
要脱下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虽然苏悠已经为过人妇,却依然很难为情,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让她不得不她硬着头皮上。
手指颤抖着慢慢褪下男人的毛衣,然后是衬衫,看到他穿的衬衫牌子时,苏悠又是一怔,天呐,这男人连穿衣服的牌子和前夫都一样,难怪自己总会觉得他们像。
难道上天看出她心里对前夫隐隐作怪的念头,提醒她不要吃回头草,这就给她送替身来了。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马上让苏悠彻底忘记了难为情和胡思乱想,男人的光洁的后背有一道足足十厘米长的新伤,距离新伤一厘米的地方,有一条还没完全好,刚结痂的五六厘米长的刀伤。
天哪,苏悠捂住嘴巴都差点发出惊呼,这个男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真是比自己还倒霉的那个,不长时间里,已经接连着两次被人抢劫,抢劫不算还被砍杀了!
“你等着,我去报警。”苏悠转身去拿手机。
“不要报警!”手突然被人拉住,传到耳边的是男人虚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
“为什么?”替他消毒时,苏悠问。
“想听个故事吗?”被剧痛激得满头冷汗的男人突然问小心翼翼,尽量轻手轻脚给他消毒的女人。
“哦,如果讲故事能减轻你的痛,那你就说吧。”苏悠从没看到这么深和长的伤口,心里实在是渗得慌,答得也有点心不在焉。
男人丝毫不介意她透露出来的漠淡,长长深吸了口气后,开始娓娓说道,“三十年前,有一对家境和出生都存在很大差异的年轻人,一次偶然的相遇,他(她)们相爱了,而且爱得很深,互相盟誓,不管双方的家庭如何反对,他(她)们也要在一起……”
苏悠一直以为他是个深邃的、有故事的男人,没想到他会以这么个老套的开头,作为故事的开头,努力忍了忍还是没憋住,不禁轻笑出了声,“大哥,你是男人耶,难道你也看言情小说的吗,接下来,是不是男主和女主相约殉情,结果一个死了,另一个没死,接着……”
张奇侧过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强忍住笑,开始帮他涂消炎药,“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喜欢剧透,你继续吧。”
张奇缓缓闭上眼,一声轻叹,“这个故事,等哪一天,你真正想听了,我再讲给你听。”
苏悠偷偷的吐了下舌头,以这么老套情节开头的故事,她才不想继续听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当苏悠再想起那天的情景,对自己当时打断他,还是懊恼不止,如果当时能听完,也许她就会找点知道他的身世,少让他受那么多苦。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夕阳黄昏,想起和他初遇时的场景,苏悠都黯然垂泪,只怕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不是当初离开他,而是没让他把想说完的故事说下去。
也许和他眼底布满的血丝一样,他整个人也是疲倦及了,没灯苏悠给他包扎好,他已经歪在沙发靠垫上睡着了。
因为他的睡姿极好,还没发出一丝声响,直到苏悠跟他说话,他不理,才蓦然察觉到。
苏悠缓缓起身,总觉得这张平凡面容下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她非常非常熟悉,却又不甚了解的人。
伸手偷偷的,像小偷一样,慢慢拂过他的脸庞,他脸上的皮肤,比他身上的要粗糙得多。苏悠皱了皱眉,一般人,对脸部的保养肯定会比身上的多,毕竟脸是门面,比是后院的身体重要的多。
正想俯下身去看个仔细时,小蝴蝶突然从狗窝里冲了过来。
它纵身一跃,直接跳到男人的胸口,力度虽不算大,却足可以让男人本沉睡的清醒过来。他睁开在黑夜里近乎魅惑的眼睛,隐隐含笑的看着眼前放大好多倍的面孔,做出的却是。一副惊恐的样子,双手拉过苏悠给他用来驱寒的棉被,“苏……苏小姐……你要对我干嘛?”
苏悠一把抱过破坏她好奇心的小蝴蝶,起身姿态优雅的理了理耷拉到前额的头发,本想说:“放心吧,你这样的姿色,还不足以让我禽受不如。”可,在瞥见他嘴角的笑意后,把话又全部吞回肚子里,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就冷冷转身。
“你……”身后传来可怜兮兮的,似孩子般无助的声音,“不管我了吗?”
“不是我不管你,而是……”苏悠耸耸肩,“我不是学医的,帮你包扎成这样已是我的极点。”也许他的语调触动苏悠的母爱,她这次倒没动怒,很心平气和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门厅柜的灯,微微发出弱光,仿佛岁月被瞬间撕开,把眼前的男人和六年前那个初遇的男人重叠成一人。
她感觉自己的心,小小的一颤,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自己果然是太久没男人了,不论生理还是生理,都开始对男人开始起化学反应了。
“我饿了。”男人毫不客气的指挥她。
果然本性难改,刚才还半死不活,转眼已经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