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咬紧牙关,双眼微眯,从唇齿间迸出阴狠毒辣的每个字,“让我恨不得马上把他凌迟了!”
张奇沉默片刻,唇边的笑意渐深,目光却异常冰凛,“你没这个机会了,几天前,我已经把他送出国去医治了,你要想出去,就把解药拿出来,你要想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那就……”
他转身,手扶上门把时,对着身后的人一字一句道:“你自己掂量清楚,是你的自由前途重要,还是一些子无须有的恨重要,明天我再来找你。”
徐惠看着儿子的背影,浑身无力的瘫痪到地上,指甲深深抠到水泥里,口中不断喃喃低语,“奇儿……”眼底泛出母爱的慈光,似爱和恨的矛盾体。
自坐上车,张奇就没再开口说话,这样沉默到极点的张奇,让阮嘉禾很不适应,拘束半天,他掂量了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张奇沉默了好久,目光幽幽飘荡窗外,夜色透过眼睛直接映入他心里,让他才暖和一点点的心,在瞬间又回到冰凉的原点,“这五年来,我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快要发生了。”
阮嘉禾一怔,“什么事?”
随着柳颜菲的离开,没新毒的入侵,他身上的旧毒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再给他点时间,他相信就能帮他把毒都解除了;想重新追回的前妻,也已经在他掌控范围呢;罪魁祸首的徐惠也已经下台;至于前来报仇的田启亮,如果他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也许……
没等他想完,张奇却眉心一拧,低声说道:“你现在就去趟美国。”
“啊……”阮嘉禾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让他离开,不由得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美国?”
不要自己研制解药了?不要自己通过手里的“天意”乘热打铁,吞并“东方”了?
张奇颌首,“是啊。”脑中浮现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神态却像及她的小脸,眉眼间不觉有了丝丝笑意,“拼劲你一生所学,也要把他体内的毒先控制好!”
“他?”阮嘉禾好奇,“那个他?”
“一定要控制好,一定!”阮嘉禾想起张奇临下车前反复的叮嘱,蹙成一团的眉宇,眼波的隐痛,订机票的手放在电话机上顿了顿,不由无声一叹。
他有个前妻给他生的儿子,自己跟随他这么多年,却从没听他说过,可见,他对这孩子保护得多好,也证明他对他到底有多爱。
为了不让前妻见证他也许熬不过的五年,为了不让她心伤,他选择了出国独自疗伤。
这个孩子呢……如果不是从徐惠那里证实他的毒,有可能会遗传给他,也许……只要他活着,他就会一直把他保护在他的羽翼下,不让他受一丝伤和痛!
“阮先生……”电话那头秘书甜美的声音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帮我订去美国的飞机票,不管几点,要最近的一班。”他淡淡揉上眉心,淡淡吩咐秘书。
电话那头的秘书显然很诧异,有什么事需要连夜走的,以为是自己深更半夜被吵醒,迷迷糊糊间听错了,再次确定一遍,“阮先生,您是要今晚最早的航班吗?”
也许要下雨了,阮嘉禾感觉到胸口有些烦闷,对秘书平时很欣赏的谨慎行事风格,口气已有些不悦,“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不是的。”难得听到阮嘉禾这样冰冷的口气,秘书惊慌失措的接上话,“阮先生,我这就去订票。”
别过阮嘉禾,张奇并没回自己的豪宅,而是沿着一条小路缓缓朝前走去。
b市的冬天,要比那座小城要暖和许多,路边的梧桐还有没完全零落的树叶,随风隐隐在半空荡漾,仿佛一只只在寂冷深夜,找不到回家路的胡蝶。
路的尽头,就是当年苏悠瞒着他租下的房子,他还记得,等她打扫干净,布置一新,拉着他的手来看房子时,满脸幸福的样子,“张奇,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你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
她是第一个在不知道他身份前提下喜欢他的女人,喜欢得那么干脆,那么单纯。
也是在那一夜,他要了她,她干净得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她永远不知道,真正结合的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就这样死在她怀里,那也就什么痛苦都没了,不需要再伪装微笑;也不再需要承受病痛的折磨;更不用负担所谓的张家责任。
那一夜,他一遍遍擦掉她额头渗出的冷汗,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着爱意。
可惜,好景不长,已经半年没吐血的他,在那一日后,继续开始疯狂咳嗽,然后大口吐血。
“也许,我真的如了她的愿,活不长了。”这是阮嘉禾知道他吐血后,从美国赶回来替他诊断时,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老天却让他来了,虽多难多折磨,却还让他活了下来。
死,从来不是他所怕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在等阮嘉禾诊断时,他却莫名其妙的害怕,怕离开那个恬静安雅,只把他当成普通上班簇的,扬眉浅笑说要照顾他一辈子,好好爱他一辈子的女人。
打开房门,冷风从里面迎面袭来,他差点迎面倒地,单手扶住了墙,这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当年和苏悠一起租下的小房子,已经被他花钱买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里面的布置他却一直没让人动过。
一切还是她原来布置的模样,小碎花的窗帘,卡通形的台灯,可以折叠的方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