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超市的布局和家旁边的不一样,生鲜在二楼,玩具在一楼,结账也在二楼,为省得跑上跑下,苏悠推翻她一开始说的,决定先带苏谚去挑玩具。
对苏悠临时决定更改的购物次序,苏谚嘴上虽没说什么,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的满意程度。
他在卖玩具的货架前一蹦一跳看得仔细,也选得开心。
苏悠心里一酸,她很少有时间陪苏谚逛超市,从没想到苏谚有这么喜形于色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苏悠不苟言笑,中规中矩的模样都是遗传了他的。
原来很多事,不能光凭表面就能判断出,只要有诱因,什么不可能都能变为可能,比如,下午茶时张奇告诉她的五百万的用途。
他清清冷冷的告诉她,“你以前不是经常嫌国内的教育只是应试教育,等你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想办法把他送出国。”
她当时愣了愣,不明白他无缘无故还提她都快忘记的往事干嘛,沉吟片刻,点点头,“只是些年少无知时,不知天高地厚的美梦罢了。”
“有了这五百万,你的美梦就会变成现实。”
“什么?”她看了下被自己放到他面前茶几上,又被他推过来的卡,一下子懵了,难道……和自己想的一样,他打的主意果然是苏谚的。
只是他不知道苏谚是他儿子,以为他是他的耻辱,所以,处在同一个城市的他,根本容不下苏谚。
她当时并没立刻答应他,而他当即也很大度的表示不要立刻回复他,临走前,还很大度的给了三天的思考时间。
就这样,那张烫手的卡,又被他塞回到她手里。
于她来说,这真的是个很艰难的抉择,的确如他记得的那样,自从苏谚出生,她就在为把他送出国而努力奋斗,可是,自己拼死拼活四五年,钱没存到多少不说,还差点倾家荡产了。
渐渐的……在现实面前,她也断了当年的美梦。
可是……现在……如果拿了他的五百万,意味着她的儿子不必重蹈她为考试而考试的命运,何况,苏谚本身这么聪明,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真的会有一番作为。
心里最大的欲念一旦被挑起,她真的陷入两难……
“妈妈……”正想着,苏谚手里拿着个变形金刚,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我喜欢这个,等我长大,也要化身为英雄,那我以后也可以保护妈妈了。”
果然是善于观察的孩子,不需她说明,也猜到她被人欺负了。
只是他可能以为欺负她的是商场上的人,却,绝对想不到会是他的亲生爸爸,见她左思右考,摇摆不定,在临走前,张奇又给她下了剂猛药。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向来手下无情!”
典型的威胁加恐吓,还直插她软肋。
他的意思,别人可能不懂,但作为曾是他前妻,曾和他有过这世界上最亲密接触的苏悠却很明白。
他的意思大抵是这样的,他能做得最绝的事,是利用他的双重权利,对她(他)们母子左夹右攻,让她(他)们在这个城里没法立足;最恶毒的事,就是和当地的学校谈谈,不需多,只需一个眼神的暗示,马上能让那帮被绩效考核弄得愈发善于察言观色、趋炎附势的校长,明白他所暗示的事。
从此,就算苏谚比现在聪明一千倍、一万倍,即便他已经是某个行业的大家,只怕也没哪个校长敢冒某人的婬威而要他。
让苏谚辍学,这于她来说,比公司破产、房子卖掉居无定所受得刺激还大。
摇摇头,缓过神,看着苏谚手里,和电影同步发行的最新款的变形金刚,苏悠又是一阵叹息,如果他知道威胁的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只是,关于苏谚的身世,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离了就是离了,不管当年多么不舍,有多少说不得的秘密,终随着流年的滑度,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道永难挽回的鸿沟!
苏谚今天出奇的乖巧,回到家,没像往常一样缠着苏悠故意说摸不到灯开关,也没有故意纠缠着苏悠问这个那个,他其实会,却偏偏要说不会的题目,换好拖鞋后就直接回房写作业,而且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悠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很久,等回过神,第一次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而且不是早熟的那种长大,他俨然像是已经成了能担当的男子汉。
袋子里杀好的鲈鱼,即使内脏已被掏空,身上被划了数刀,却还在垂死挣扎,一路过来,一直时不时在塑料袋里翻滚几下,仿佛眼下的翻滚,暗示着已经是它即将被烹饪入人腹前的最后一跃,力气大得惊人,着实把站着门厅处发呆的苏悠给吓了一大跳。
她这才叹了口气,默然回神,换好拖鞋到厨房准备晚饭,米才淘米,还没来得及倒进电饭煲,门铃大作,她刚推开厨房移门,还没来得及走出去,苏谚已经从房间里跑出来开门。
孙楚楚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对,还以为苏悠在为下午打电话给她,她没接到而生气,把手里带来的遥控汽车递给苏谚后,就朝半个头露在厨房门外对她默然无声、面无表情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赔笑,“小悠,身上这件衣服不错,衬得气色也不错,比平时年轻漂亮多了,我早就说过了,别整天穿那么老气的颜色,就应该穿穿这些……”
典型的话不择时,净会干些睁眼说瞎话的蠢事,苏悠身上穿着的只是做饭的围裙好不好,之所以亮丽,只是因为上面带点粉色的碎花而已,何况这围裙本来还是她自己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