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咬咬牙,果然是奸商,设起圈套来一套又不套,不知不觉已着了他的当,当着他的面,质疑自己公司的人,无疑就是不打自招,承认错在自己这方。
气归气,毕竟是自己主动钻到他的圈套里,想着,嘴皮子上的事不能当真,事情总归要有个解决方法,以白纸黑字为据,她面上依然带笑,“谢谢田总给我的提醒,等我回去后肯定会彻查,我想,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出问题所在,然后想办法弥补。”
“苏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田启亮再次微讽,从桌上拿过文件直接放到苏悠面前,来回晃了晃,“这是我刚拿到的‘安雅’的负债情况,没想到啊……”
他飞快瞄了眼文件,突然故作惊讶的一声长息,“我本来以为‘安雅’亏欠得最多的会是我的广告费,没想到是你公司的帐款。”
顿顿,他好整以暇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下苏悠,冷笑,“如果我猜得不错,如果这次安雅的帐款没法回笼,你的公司就算不倒闭,也会负债累累,举债度日。”
苏悠并没立刻反驳,或辩解,等他说完了,沉默几分钟后,坦然的承认事实,“田总说得一字不差,安雅的事,我卖掉车,也许能解决,但是,您这里要真的没法挽回,我想……”
想到今年以前,苏谚和她挤在小出租房,冬冷夏热的场景,她眼一紧,鼻尖有些酸,强忍住,慢慢的半垂下眼帘,语气幽幽,“我真的会如田总所说的那样,倾家荡产,负债累累!”
田启亮并不是什么有大善心的人,商场如战场,他见过威胁他的人,见过利诱他的人,形形色色的手段,他都弃之如敝屣,也从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心软。
不知,怎么了,眼前的女人并没流泪,她坦承失误,落寞寂寥的样子,他却有种不想让她难过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魔鬼盘踞脑中,打乱他趁火打击的计划,他拍拍苏悠的肩膀,沉声道:“退回来的海报,只是样本。”
“什么?”苏悠猛然抬头,如果不是田启亮一副他没任何损失,一副依旧无痛无痒的样子,她真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想。
“我做事向来严谨,这次你给我的过年档海报量那么大,你就没感觉到会有问题?”
“什么问题?”苏悠茫然,她真的想不通量大会有什么问题。
“苏小姐,看来我刚才是白夸你了。”田启亮毫不留情的讽刺,“这座城市的消费实力是固定不变的,你难道一点都没怀疑这家突然冒出来,需要这么多海报做宣传的企业的真实性?”
苏悠下意识的抿紧唇,这次的确是她疏忽了,就想着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在年前好好多挣点钱,差点……
她一把抓上田启亮的手,“谢谢你,田总,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田启亮把目光移到他手背上那只微温的手上,也许,因为常年的生意需要,她的手并不滑嫩也不白皙,力量却是异常的大,触感也是特别的好。
他皱着眉抽回手,“先别说谢,这件事情还没完。”
苏悠很尴尬的看着自己依旧半举在空中的手,满脸绯红,挠挠耳腮,说:“田总说的是,这件事,我肯定会为自己的大意承担相应责任。”
田启亮不置可否,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条件反射的,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一只手轻拂过另一只手的手背。
从田启亮的公司出来,已经快到四点了。
虽然后面的谈话,田启动亮说话依旧夹棍带棒,丝毫不顾及她再怎么临阵不乱,也是个女人的事实,尽选些难听的话说。
美女秘书李娜,也借送咖啡的机会,进出办公室三四趟,给了她n个白眼,这一切都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很好,甚至忘了安雅回款问题,给她带来的困境,站到马路边沾满泥泞的雪水里,抬头凝视天边,发现六菱雪花,虽冷却也很美。
谁说穷途就会困境的,还好,老天没完全瞎眼,最多算是个深度近视。
包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拉回她近乎空白、难得悠闲的思绪,翻开一看,是自己预设的闹钟,提醒她学校四点半放学。
她拍了拍头,“呀!”的一声惊呼,高兴过头,差点忘了今天要去接苏谚。
打车匆匆忙忙赶到学校,还是晚了,苏谚没她预期想的那样,一见面,除了指责她的不首时,还会朝她乱发一通脾气。
他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苏悠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他郁密的黑发和时不时轻轻颤抖动的睫毛。
悠恬而静好!
站在门口的老师因为难得看到她,完全没有因为她拖延自己的下班时间而不高兴,而是很热情的和她攀谈起来。
“苏小姐,你好。”今天留值的老师是苏谚的数学老师,才从师范大学毕业,扎着一把马尾辫,衬得整个人青春而干净。
因为才毕业,社会经验不是很足,和家长沟通起来还显得有点腼腆,说话间,脸已红了红。
苏悠看着伸在眼前的细嫩白玉的手,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她看起来还至于很老,可毕竟已是孩子他妈,怎么也和这未婚人士才用的“小姐”一词搭不上边。
数学老师看她一脸诧异的样子,也想起自己刚才的称呼有些不妥,脸色微微一窘,忙纠正,“对不起,苏小……不……是苏谚的妈妈,你好,我姓姜,是苏谚的数学老师。”
苏悠看看座位上那个乖巧到,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苏谚时,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