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黄沙里,饥饿和寒冷并没有将上官小朵永远地留下来,她倒下去昏迷到了中午,在生命的最低极限,她苏醒了过来。身上一层厚厚的黄沙成了她目睹世界的极小范围,太阳的暖气是救起她的主要源泉。当然,这儿也有她年轻的旺盛生命力作无限的资本,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黄沙,顿觉一身酸痛无比,真想又倒下去躺一躺,让阳光温暖过于疼痛的身躯。但她又没有倒下去,而是坐着遥望高低不一的大地。四周都没有尽头,也没有人家,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想起昨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一望无涯之下,突然笑自己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连来路去路都分不清楚了,这让她特别难办,几乎是痛苦之极地爬起身,就在这时,她立即想起了在书上所学的破迷路方法,在大海里、在森林里、在荒山里、在沙漠里。书上讲的是在沙漠里迷了路,千万不要以太阳为准心,那样判断方向常常会不引自迷。因为,太阳是只在白天进行。惟一的办法是朝风吹来的方向对走,因为沙漠上的风向不会回旋,朝风口地方对走,就会走到低山,走到村庄。
上官小朵把黄土高原的一片黄沙和迷路当成沙漠来对待,虽然有错,但今天她却瞎蒙对了头。风口方向的确是走向光明的方向,一旦想到了出路,人的生命本能就会暴发出一股强大的作用力,这作用力完全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人不会感到劳累和饥饿。
上官小朵此时就是这样,她迈开步子朝着小风口方向奋力赶路,她的脑海里完全失去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只顾朝风口方向走,虽然有时风口变了点小方向,但大致还是从一个方向吹来。
为了尽早看见人家,上官小朵什么都不顾,比如头痛、腰痛、脚痛。从中午到黄昏,她走了约四十多公里,差点又被渺无人烟的失望推倒下去。但她心里还是撑着最后一股勇气,打算再翻上一个山沟,如还不行就死了活该,反正自己已经努力了。
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上官小朵翻这坐山实际上是爬过来的,动用了全身所有的余力。当她翻上风口处,微睁的眼睛里终于掉下了几颗大大的泪珠。此时的肚子不但是饿在折磨她,那干得发火的喉咙也让她渴求上苍下一场倾盆的大雨。又一天过去了,黑夜里虽看不见有无住户人家,但她在这个风口上,看见了一辆亮着灯光的汽车从远处的低地上开了过去。那么,有了汽车,就有公路,有了公路,就有人家,有了人家就应该能讨到饭吃了。
蓬头花脸的上官小朵,在这么久的奔逃时间里,已经将自己的一身折腾成了一名十足的疯子或者是叫花子。她趴在地上息了息就跌撞撞地滚下山坡来,又不停地踉跄着去找她要找的公路。虽然此时又没有汽车开过,但大体位置她还是能估计出来,呼喊的力量都集中到脚上。
终于,终于在黑暗中她爬上了公路,一种难以言状的亲切感涌向她的心坎,久走黑夜的她,有时还真的留念黑夜,对黑夜下的东西,也能捉摸到实在处,黑夜里面还能感觉到自己是人,是伟大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