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着她的脸,说,“别哭,我送你上去。”
庄千夜抱着乔小妆上楼,她关门后他才离开。
小妆陪秦婧回老家了,她是故意离开x市的。顾恒一直在找她,再有她不想和庄千夜有太多交集,庄千夜气场太强她真有点儿招架不了。
秦婧回去时外婆已经葬了,乡下办丧都要请客,她们回去的时候那些事儿都过了。她舅妈远远就看见秦婧回来了,脸拉得老长,最先是没敢认,秦婧走那时候才十五岁,还是个黄毛丫头,又瘦,哪有现在这么水灵。
可近了看吧就像了,秦婧长得像她妈,模样还在那,所以认出来了。舅妈鼻子一哼,转身进屋,现在才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就是不肯给钱吧,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老太太在的时候对她还不够好?人走了丧钱都不搭吧一分。
秦婧舅妈孩子来得晚,现在才八岁,秦婧走后才有的,所以她没见过。孩子在厨房里翻腾,碎了一个盘子,她舅妈拖出来就打,下手也不轻,边打边骂:
“个赔钱货,就知道翻东西吃,哪有那么多吃的给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一天就想着吃,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
这打得……
乔小妆看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是不是后妈呀,哪有这么打自己孩子的?当年她跟着妈妈过也穷,也没吃的,可她妈从来不舍得打她,别说打了,就连重话都没一句的。
农村都这样,孩子不当宝,做错事儿那铁定挨板子没得商量,哪家都是这么教育的。这深山坳坳里哪有几个人有文化,懂什么教育?错了就是打,打就是教育孩子的唯一途径,也不知道讲理是个什么玩意,认为那都是虚的,不顶用,还是鞭子藤条好使。
秦婧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现在看吕慧挨打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想上前拉,还没近身呢就被舅妈给撂开了,农村妇女那都是干粗活儿重活儿的,力气当然有。遭这一变小妆和秦婧都站得远远儿的,不敢靠近。
小的收拾了该大的了,吕慧在地上撒泼,哭得肝肠寸断,她妈看都没看一眼,转向秦婧,搬了条四脚的小木凳子往地上一放,坐上去对着秦婧就喷:“回来了?当年跟着野男人跑了你还有脸回来?呸,个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敢回来,我这张脸都给你丢尽了,这三乡八队的谁不知道我养了个偷人的种?你还敢回来……老的以前没少对你好的,人去了我好心给你打电话要你尽个孝,你以为我要钱是给我自己的?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舅妈合计是骂累了,进厨房里舀了瓢冷水喝了几口,又出来。她舅妈嗓门儿大,底气又足,就跟配了个喇叭一样,附近的邻居都冒出来看好戏。
这也是乡里的习气,哪家有个什么都瞒不住,没一会儿工夫那乡里十八村都传遍了。
听说吕二家那外甥女回来了,就是当年跟张家小子跑的那个……
是回来了,我瞅着啊比当年好看了去,是在外面找了个有钱的吧……
吕家那口子还在骂呢,老的没了,男人又窝囊,我看啊,吕家那女人要翻天了……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有人陪着,年纪挺轻的,这山里还没那么能看的,村长家那小子眼光高,我看也就那样儿的那小子才看得上……
秦婧舅妈骂着骂着没声儿了,门前那块小空地给左邻右里挤满了,她倒不嫌丢人,她是想让秦婧难看,谁让那不要脸的跟人跑了?当年人跑了她可是跟介绍人陪尽了好话还搭了五十块钱才息事。
“都看什么看,谁家还没个家务事啊?”这舅妈平时蛮横惯了,近邻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不过吕家回来人了,这些人也不好说什么,还算给脸了,前前后后的走完。
乔小妆是真没见过这阵仗,依那大妈刚才打女儿的气势很有可能她们会被打,自己女儿都能下手,何况是她们外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紧紧挨着秦婧。
陌生,太陌生了,这z国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不合法的吧。
“舅妈,我知道外婆走了,前一阵儿我是想回来的,那时候没请着假,现在一得空我就赶回来了。我知道现在回来也晚了,外婆带待我好,没见着外婆最后一面我心里不好受,您说的都是对的,事实也是那么回事儿,我不怪您。我现在还回来是想尽尽我的心意,外婆后事的钱都由我来出。请客办席的钱您给个数儿,我现在就给钱你。”
秦婧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她舅妈那意思她能不懂吗?打着让她尽孝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在要钱,当她傻是吧?给呗,多少她是他们家养大的,虽然没吃饱过一顿饭,可她能自己贴着墙壁长大嘛?算是给了养育费吧,以后这边的事儿她就不理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她舅妈双手掐腰,眼神儿立马不同了,看着秦婧愣了下,有钱了啊?
“你外婆走的时候说了要走得风风光光的,我和你舅把这十八村都借遍了,办了二十桌,花了两千多块,礼钱接下来还不够抵账的,给多少你看着吧。”
这舅妈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老太太走的时候家里没一个人,走那时候伸手要口水喝,愣是望眼欲穿没盼来个人,往床下翻,结果摔地上就那么没了。那时候儿子在村上的店子里打牌,媳妇在娘家,孙女儿是头一个发现老太太没气儿的。
老太太走了儿子媳妇也没多大个反应,心里是巴不得早点儿走,那病都拖多久了?他们是想着虽然没给治但是给吃了啊,啥也没让老的干,在床上躺了两年也算享福了,还能有什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