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吴妮说:“你也真够淡定的,一晚上得知了这么多真相,你就一点不澎湃,不激动,不想入非非?”
我说:“我澎湃,我激动,我非常的想入非非。可是我能怎么办?”
吴妮悲愤的说:“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悲情女主大翻盘,踩得恶人直叫唤的戏码,想不到你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好歹得瑟两下给我看看啊!你是不是程曦啊你?别是哪个小受附体了吧?”说着手就伸上来要扯我的脸皮。
我推开她的手,“怎么翻盘?难道我跑去对苏唯说‘让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然后挽着他的手到于青面前去溜达一圈?”
吴妮做贵妇磕牙状,“也是,现在你都抱着金龟的人了,哪儿还稀罕那只土鳖?”
我说:“这跟金龟土鳖没什么关系,我跟苏唯……娘的就是一场孽缘,早收早了。”
吴妮似乎觉得我的结论很是中肯,极配合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又不死心的问:“要是你没跟林墨淙凑对,现在还能这么淡定么?”
果然是在八卦场中打滚了数年,提问之尖锐,让我不禁呆了几秒。不过在我还没来得及情感挣扎之前,那金龟就极有忧患意识的打来了电话:“问题解决了?”
我说:“嗯,算解决了吧。”想起刚才吴妮的问题,不禁心有戚戚焉。
“那你下楼,有东西给你。”
我跑下楼的时候,林墨淙拎着一份外卖站在车前,身姿修长,俊眼含笑,将手中的外卖晃荡得格外风情万种。一瞬间,我有一种强烈内心冲突:这么好看的男人,是瞎了哪只狗眼把我瞧上了?
“拿着吧,看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林墨淙把餐盒递到我手里,一股卤肉饭的香味排山倒海的袭来。
我一愣,原本以为他整晚都投身于和妖孽忆往昔峥嵘岁月,原来他还分神注意到了我的食欲不振。当然一方面是因为那酸辣口不太对口味,另一方面是妖孽的笑声实在是很不下饭。我接过来,挤出两声笑:“嗯嗯,那啥,有点吃不惯泰国口。”
林墨淙笑着说:“那以后就不带你去泰国馆子遭罪了。对了,驴打滚我交给了Steven,他很开心。看得出来,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说,“唉,真是不容易,那小子……算了,他喜欢就好,明天我过去也算有个交待。”
林墨淙说:“我知道Steven脾气不好,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有些自闭,我也挺费了些工夫才和他熟起来。据说他已经赶走了不下五个补习老师。所以他这么快就能接受你,我也挺惊讶。程程,你果然很有一手。”
其实那小子到现在也不见得很开朗来着,相处之路,任重而道远啊。正想着刘觅那张哄了一小时还是很臭的脸,忽然肩头一热,嘴唇已在长吻进行中。吻毕,林墨淙搂着呆若木鸡的我,轻笑着说:“这是对你一点不了解男友饮食习惯的惩罚。以后可记住了,我对洋葱过敏。”
我点头,抑制不住的心潮澎湃。这可是在公众场合啊,虽然还没有到返校季节,基本没什么人出入,但我也终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有碍观瞻的事,罪过啊罪过。而且不能否认,我确实有点意犹未尽,更罪过啊更罪过。
“看来我要对你做个深入的培训,让你对我的生活有个全面的了解才行。”林墨淙若有所思。
我苦笑:“其实咱们可以慢慢来,你看我已经了解到你洋葱过敏,不也是进步么?”我很怕他又突发奇想,非逼着我去了解他复杂无比的社交圈。精英们的世界太高端,我暂时还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和德国精力。
林墨淙离开之后,我深沉的回顾了一下往昔,本想再快意恩仇的畅想一下将来,但刚想到明天我就卡住了。乌云正笼罩在公司的顶上,预示着一场暴风骤雨的袭来。
第二天一到公司,气场果然与平时大不一样。我总感觉有人在周围指指点点,我也不想抬头逼大家装若无其事状,只是非常狗腿的买了一份早餐放在钟汶的办公桌上,然后默默的等着命运的召唤。
果然,接近午饭大家开始例行磕牙的时分,钟汶从位子上站起来,远远冲我一勾手,又冷冷的指了指楼梯间的方向。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迈着小碎步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我隔了一丈远瞧着钟汶的脸色,她却只是在出神发呆一般,看不出喜怒。
沉默了五分钟,我的胃很不合时宜的呻吟了一声。这可是午饭点,平常这个时候我早冲进食堂抢占有利地形去了,而且早上因为心不在焉早饭也没吃两口,所以我十分理解胃部的无奈,但它在这个时候如此肆无忌惮,确实让我觉得有些窘迫。
“你饿了?”钟汶忽然淡淡的开口,语调平缓得没有一点高频扩音器的风格。
我这语调让我心中越发沉重,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饿的,其实我心里是以无比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这次谈话……”话音未落,胃又叫了一声,悠扬而响亮。我无比痛苦的低下头去,咒骂着认罪伏法的良好态度全被这声响给弄没了。
“你和林墨淙……”钟汶终于提出了今天的议题。我的心悬了起来,也不知道公司的流言已经传成了什么样。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钟汶问。
我小声说:“其实就才两天……”我没说谎,感情的爆发确实是从前晚我知道林墨淙受伤而开始的,之前我虽然屡有邪念,但总算还是经受住了考验,没想到因为一条为别的女人留下的刀疤毁了清白。程曦啊程曦,在美色面前,你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进行到了哪一步?”
我想到昨晚那恬不知耻的长吻,脸微微有些发烫,含糊着说:“就两天,能到哪一步?”
又沉默了一阵,钟汶忽然哀叹一声:“天意啊!”
我一惊:“你咋了?”
钟汶面带悲愤:“程曦你个没良心的!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吧,你那嘴还死紧,连我都瞒着!害我这几天还一直在纠结……”
我本来还被一股深深的内疚折磨着,但听到话尾那几个字语调不对,一下便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你纠结啥?”
钟汶没搭理我的问题,又问:“上次生日派对,林墨淙是不是跟你一块跑了?”
我惊觉又是一桩滔天大罪被翻了出来,嚅嗫着嗯了一声。
钟汶脸上的表情在以悬浮列车的速度高度变换着,忽然大吼:“程曦!你老丫的!”我不忍的闭上双目,准备承受即将爆发的血腥口诛。
谁知那话头一转:“你丫给我好好的和林墨淙待着,要是看不住他,三天两头就被人拐跑了,看我不灭你祖宗十八代我!”
我一愣,琢磨着钟汶的话里的意思,咋就是不对味儿呢?我疑惑的抬头,那张俏脸上全是愤怒,哪儿有半点祝福的样子,我疑惑的小声问:“你……你不怪我?”
“你想得美!”钟汶哼了一声,“这么大个便宜眼睁睁的就被你捡了,你还想一点骂名都不背啊?”
我心中忽然像死刑犯被改了死缓一般,虽然明知道此刑绵绵无绝期,却满眼都是盎然生机。钟汶这么说,显然就是决定放我一马了,只是还不知道要付点啥代价。
我说:“行行,想怎么骂尽管的,回一句我是孙子!走,食堂边吃边骂。”说着上去就要挽着钟汶的手。
钟汶嘴角一歪,“吃什么食堂?你以为一份早餐我就消气了吗?告诉你,隔壁楼那家私房菜馆我觊觎很久了。嗯嗯,就看你诚意如何了。”
我两眼一黑,刚从周守那儿捡了顿便宜,牙缝还没刷干净呢,又栽在这个坑里了。世上之事,果然都是冤冤相报,循环往复。
不过还算钟汶有点良心,杀去那私房菜馆之后,倒也没点什么鲍参翅肚之类让我卖血才能付账的硬菜,捡了几个清单小菜,然后便自己坐在一边长吁短叹。
一顿饭的功夫,我便已经套出来钟汶如此不对劲的根源。原来钟汶之所以如此纠结,全赖许久之前我和她在酒吧里遭遇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之一吐。我隐约还对那满嘴秽物的醉鬼有些印象,不过他很快就被人抬走了,所以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是个啥模样。
后来那醉鬼从林墨淙那里要到了钟汶的电话,非要请她吃饭。开始是对那晚的失礼行径道歉兼自我惩罚,后来便将钟汶看对了眼,从此展开一段可歌可泣的死缠烂打。据钟汶说,那醉鬼清醒的样子倒也算个俊秀书生,诸般行为也细心体贴,可在钟汶心中,他到底还是和林墨淙差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距离。只是林墨淙越来越远在天边,但那书生却总是随叫随到,渐渐的钟汶也有了些动摇。还在纠结惆怅之际,我却异军突起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闻言我忽然对这顿饭钱有点冤枉,原来钟汶早就有了后路,我还在客观上推波助澜了一把,结果她却装得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硬讹了我一顿午饭。但付钱的时候我异常的轻松,昨晚设想的种种哀怨惆怅痛哭流涕切腹恕罪的戏码,竟然一个也没用上。我尽量不去看账单之后那两个零,想着再狠狠从林墨淙那里讹几顿回来,心情便又好了一些。
下午林墨淙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和钟汶八卦那酒鬼的三代身家,接起电话来语调也是异常的轻快。
“你好像挺高兴啊?”林墨淙奇了,“昨天不还担心今天到公司没法交代么?这么快就渡过难关了?”
我笑着说:“你不懂,我算是彻底感受到了,这人世间的缘分,妙不可言啊。”
林墨淙也笑了,“这不用你说,我早就领教过了。”
我说:“哦?难道你还有什么堪比戏文的艳遇没跟我交底?”
林墨淙说:“艳遇谈不上,时候对了我就会跟你说的。”
我刚想深度挖掘一番,他就说有事挂了电话。我想着一定别忘了,晚饭时候要问清楚。结果却在收到人生第一束玫瑰花后,将八卦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
街头转角处,林墨淙抱着一束足有脸盆大小的玫瑰花,靠在车旁把玩着他的墨镜。那飘逸不羁的模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往外散发着欧美男模范儿。
我以前看偶像剧的时候最不齿的事情就是予人玫瑰,那东西除了浪费钱占地方难保存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送的。但今天我才发现,偶像剧不亏是无数先烈炮灰们的呕血之作,送玫瑰这种存续了上百年的古老手段,到今天还仍旧百试百灵,的确是有相当一批贪图一时光鲜的女粉丝忠实拥护的。而惊觉自己也沦为其中一员时,我颇有些恐慌。但等我把注意力拉回林墨淙脸上时,我就释然了。
玫瑰花的存在是为了突显送花男人们的魅力。但如果是眼前这样的男人,就算他送的是一束只有刺没有花的玫瑰枝,女人们也会心神荡漾甘之如饴的。我再怎么彪悍也是一女的,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荡漾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