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天阴沉沉的。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搓搓手,我加快前行的步伐。
穿过僻静的小径,我在一幢贴着梅兰窗花的大屋前停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热气稍稍唤醒冻得有些麻木的知觉——北京城的冬天比我想象的要寒冷。
“额娘醒了没有?”我解下大氅交给蓉姑,压低声音问道。
蓉姑接过大氅,将我迎了进去。“夫人醒很久了,正等着小姐呢。”
我点点头,掀开帘子步入内室,深茶色的床帘下,完颜夫人肩披袄衣靠坐在床上,她见我走了进来,憔悴的病容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
前些天,完颜夫人感染了风寒,病得卧床不起,我一日三省,每天都会定时来问安探望。
我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替完颜夫人拢高棉被,关切地问道:“额娘今天觉得好些了么?”
大夫说完颜夫人得的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这种小病对常人而言吃几贴药,休息几天便能痊愈得差不多,但是完颜夫人本就体质孱弱,再加上当年因为完颜珣走失,完颜夫人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才会一病不起。
“只要有珣儿来看我,我就什么病都没了。”完颜夫人执起我的手,爱怜地抚着我的手背,话语里盈满疼爱。
我浅浅一笑,内心不禁动容。
“那额娘可要快点好起来,女儿还想多孝敬孝敬您。”完颜夫人待我的真情实意,我感怀于胸,要说这完颜府里有谁是真真切切欢迎我的到来,真心接纳我,给予我无私宠爱的,恐怕只有完颜夫人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完颜夫人问。
“嗯。”我点头。“等看过额娘,我和巧月就要出门了。”
那日,十四阿哥临走时,我推说鄂托死的时候自己年纪尚小,记不清楚,请他帮我打听鄂托死后葬在哪儿。鄂托是珣玉的养父,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祭扫一下。
“唉……”完颜夫人轻叹。“鄂托家把你养大,于情于理我都是该亲自去祭拜的,可我这病偏偏来的不是……咳咳咳……”完颜夫人话未说完,捂着胸口猛咳了起来。
我赶忙站起身,一边帮完颜夫人抚背顺气,一边接过蓉姑递来的热茶,安慰道:“额娘先把身子养好,今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同我一道去的。”
完颜夫人喝下茶水,气虚地靠在床头,苍白的双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我看在眼里,不由感到担心,都调养了好些日子,完颜夫人的病似乎仍是不见什么起色……
“听蓉姑说,额娘今天醒得早,您再睡一会儿吧。”我放下茶碗,轻声说道。
见完颜夫人轻轻点头,我扶她慢慢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合拢床帘,叮嘱蓉姑随时注意完颜夫人的动静,我这才离开完颜夫人的寝房,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巧月正背对我埋头收拾东西。听见我的脚步声,她立刻走了过来,低着头,一声不吱地接过我脱下的大氅,转身挂到衣架上。
诶?巧月丫头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先前服侍我洗漱的时候还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怎么一转眼就沉默是金了?
“巧月,为什么不说话?”我不解地问。
巧月不吭声,压低着头,继续在房里忙东忙西。
肯定有问题!
“你先停下。”我抢走巧月手里的抹布,扳过她的身子。“主子我和你说话呐!”这丫头居然故意不理我!
我硬托起巧月低垂的脸,强迫她正视我。
“你……”询问的话方要出口,我蓦地顿住,脱口叫了出来:
“谁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