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主院的正堂里,红底烫金的寿字很快高高地悬挂了起来,侍郎府的各处也是张灯结彩,迅速装饰一新。寿筵的请帖都让管家安排了以最快的速度发了出去,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据说能沾上点边儿的亲戚朋友几乎都收到了邀请。
我说过的,完颜老爷过寿是不请外客的,从这个侧面,至少可以了解到,我的阿玛完颜罗察不是一个喜欢交际应酬的人,因为宴请宾客不但是一种庆祝的形式,更是一种积累人脉笼络人心的社交手段。一个向来不喜欢交际应酬的人突然要摆酒请客,更甚者还有想弄得人尽皆知的趋势,这是不得不令人觉得惊讶的。而在讶异之余,我亦然觉得纳闷,到底是什么诱因促使一向低调惯了的完颜老爷一夜间性情骤变的?
直到寿宴当天,完颜夫人天还没亮就吩咐巧月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穿上新裁的衣裳,戴上珠玉首饰,涂脂抹粉,描眉点唇,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呃,不,是光鲜亮丽,然后牵着我的手在频频在宾客间穿梭走动,逢人就介绍我是完颜家的三小姐,我似乎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珣儿,在额娘心里你一直是额娘的女儿,完颜家的孩子,不论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千万不能因此就看轻了自己。”完颜夫人目光柔和,每字每句全是慈母的包容和满满的宠爱。
母亲是永远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丁点儿委屈的。我恍然明白了完颜夫人默默为我所做一切,那一瞬间,我的眼眶是热的。
见了一上午的亲戚朋友,我有些头昏脑胀,脖子也酸得很,伸手揉一揉,顺带想减轻些头上的重量。
“小姐!”手指才触及发髻上的花结子就让眼尖的巧月拉了下来。
“巧月,我觉得头好重。”满头的发簪、钿花、流苏,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
“小姐,您再忍一忍,不能让人瞧扁了,奴婢的小姐打扮好了也是个美人,不输四小姐的!”巧月帮我重新摆正髻上的发饰,口气竟有些忿忿。
我险些失笑,敢情巧月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由于今年完颜老爷寿辰是摆席宴客的,到时候宾客众多,与其说是给完颜老爷过寿,倒不如说是应酬宾客做场面的,所以昨天用晚膳的时候,自己家里人聚在一起,先提前给完颜老爷过了个寿。
完颜老爷收到我的马踏飞燕,当即赞不绝口,直夸我用心用意,只是小小的玉雕在随后完颜琇拿出的一对一尺多高的翡翠麒麟面前,就气势不足,徒显得小家子气了。
望着完颜琇如春花般绽放的笑颜,我不得不感叹完颜琇的额娘四夫人真是个有钱人呐。
“哪儿有那么巧的,小姐送老爷玉石,四小姐也跟着送玉石。”家宴结束后,巧月服侍我就寝,嘴里不满地嘟哝。
完颜琇不喜欢我,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不过平日里大家各住各的院落,见了面也就打个招呼,随便寒暄几句,人家好歹是侍郎千金,从小接受的是礼仪淑德的教育,知退知进,没那么幼稚吧?穿衣服还有“撞衫”的概率,可能偏偏就是巧合,反正我是宁愿如是作想的。
巧月一心一意为我盘算的心思我很清楚,但是就算为了争宠也犯不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吧?我头上戴的这些珠翠钗钿可个个都是真金实银的真家伙,很贵,也很重的!
好吧,巧月怎么说也是为我着想,想方设法地替我挣面子,我理所当然得配合着。
我弯唇一笑,挽起巧月的胳膊。
“走,四妹过会儿要弹琴给阿玛贺寿,咱们去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