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怒火冲天是因为心疼我,他不顾兄弟情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五阿哥起正面冲突,要替我一个讨公道,也是因为心疼我。十四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重视我,心疼我,而八福晋正是抓住了这点。
八福晋给我铺了路,我自然要沿着这条路往下走。
我微微抬高侧脸,故意把挨了一巴掌的脸颊露在十四面前给他看,期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把“报仇雪恨”的念头暂放一旁。
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肿得很厉害,只见十四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我已经痛到麻木的半边脸上,眉头紧蹙,黑眸里满是呵怜的情绪。
“阿呐……”弘明趴在十四怀里可怜兮兮地叫着阿玛,大人间剑拔弩张,一会儿扇巴掌,一会儿要干架的,小娃娃着实吓坏了。
我轻轻地扯了扯十四的袖子,双眸默默地凝视着他,无言地恳求着。他的妻儿,一个受伤,一个受惊,正需要他的安慰与怜惜,他要是真的心疼我,就会明白眼下实在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好了,两个人别光傻站着,你看我,我看你的,再看下去,十四福晋这张脸可真要破相了。”见十四态度软化了下来,八福晋走上前,挽起我的胳膊,浅笑道,“十四弟,我带你的福晋去冷敷,你快把弘明抱去给嬷嬷哄着,你瞧这孩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别说做额娘的了,就连我看着都觉得舍不得。”
“阿呐……”弘明的嗓子已经哭得沙哑,他抬起小手摸摸十四的脸颊,然后转过脑袋,噙着泪珠的大眼睛望着我。“满满、满满……”他一只手抓扯着十四的衣襟,另一只手伸向我,伤心地呜咽着。他在告诉十四,额娘被人打了,一定很疼,弘明好难过。
我握住儿子软嫩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小家伙哭成这样,我心里头比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有阿玛在,阿玛会保护额娘和白起,白起不怕了。”十四动作轻柔地用食指拭去小娃娃颊边的泪珠,话语温柔。他看了看我,口中溢出轻声的叹息,视线转向八福晋:“八嫂,那珣玉就托您照料了。”
八福晋轻一点头,十四又对我说道:“乖乖地跟八嫂去,听八嫂的话,本来就没什么姿色,若是再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
十四神情严肃,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凶蛮,然而,他近乎威吓的话,我听着心里却觉得暖呼呼的。这男人呀,表面上大男子主义得很,其实心里面真的是宝贝我宝贝到骨子里去了。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八福晋把我带到偏殿的厢房,吩咐下人取来冰块,包上布毛巾,亲手递给我。
冰冷的凉意贴上脸颊,渗入肌肤,缓解了火热的麻痛,而悬在我心头上的那块石头此刻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令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八福晋原本是想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的,却被我婉言谢绝了。
大过节的,把太医传到西苑来看诊,怪不吉利的,容易招人闲话,更重要的是,一旦惊动了太医院,十四和五阿哥差点干起架来的事情势必要传到皇帝那儿去,这样一来,我先前的那些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八福晋聪颖慧黠,无需我开口解释,她便能明白我的顾虑,因此,一听我推拒,她也不一味地坚持,而是叫人从地窖里拿来冰块,给我冰敷。
老实说,今天在蕉园里,八福晋站出来帮我,我是很意外的。毕竟,我与八福晋也算是熟识,对她的个性,我是了解的,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八福晋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刚才那种状况连八阿哥都摆明了态度置身事外了不是?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八福晋挥退左右侍奉的宫女,发现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柳眉微微一挑,在我身旁坐下。“觉得奇怪是不是?”她一语点破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