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不是话唠,我也不是;八福晋有贵族千金的骄傲,不是那种会放低姿态,主动去勾搭别人的女人,我虽不是名门出身的闺秀,也没啥矜持的姿态,但要我主动去和别人套近乎,我同样做不来。可是,我现在面对的人是八福晋,那就是做不来也得非做不可了。
不过……说什么好呢?
说天气?不行,用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没营养的话作开场白,一听就知道是在没话找话说,那也太傻了。要不问问八福晋上午在拜菩萨的时候向菩萨祈了什么愿望,就像十二福晋问我那样,随口问问?
嗯……好像也不行,那是个人隐私问题,万一人家八福晋不愿意告诉我,那不是弄巧成拙,更傻么。
啊呀,好烦呐,究竟我要说什么才好!
旁人说八福晋是只母老虎,其实接触几次下来,我倒觉得还好。就说皇帝万寿那回,大福晋和三福晋拿太后送我的金龙戏珠镯挑事,连太子妃也敢损,不也只有八福晋敢站出来仗义执言么,尽管话是冲了点,但那效果也是无可比拟的。所以,事物都有两面性,重点在于你怎么看了。不过,我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我跟八福晋不熟啊……
“十四福晋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女子的嗓音。
“我在想,八福晋跟传闻里的似乎不太一样……”啊!我惊得忙捂住嘴,然而,为时已晚。
我吓得瞠大了眼眸,连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要命,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八福晋却是一笑,信手折了一朵路边的芍药花,放在鼻端轻嗅了嗅。
“就是……”我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可话到了嘴边,蹦出来的却是同想说的完全背道而驰。“就是不像别人说的是一个……”
“是什么?”八福晋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嘴角仍挂着笑意,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剥扯着芍药花的花瓣。
噢——我在心里哀呻,“母老虎”这三个字我是万万没胆子说出口的,而且我原本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呀。
片片花瓣自八福晋手中飘落,美人与花,本该是一幅相得益彰的美丽画面,但是,我必须强调的是“本该”两个字——本该……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直觉地感应到八福晋手中那枝被摘离枝头,惨遭“分尸”的芍药花正昭示着我的下场。
“就是……”天哪,这话我该怎么接下去?
“母老虎,是不是?”八福晋扔掉手里光秃秃的芍药花梗,抽出怀里的丝帕擦了擦沾染到红色花汁的手指,朱唇一勾,笑了起来。
我刹时背脊发凉,整个人懵掉了。短短的四句话,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个字,便把八福晋得罪了个彻底,我果然真的、真的很不善于交际,我好想哭……
“别用这副表情看我,让我觉得自个儿好像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似的。”八福晋脸上仍是带着笑,在我看来,仿佛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顾忌得太多,反而错得也多,这正是我眼下的写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人都已经被我得罪了,再刻意说些奉承讨好话,只会显得虚伪,我咬了咬唇,心一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传言终究是传言,以讹传讹也不是没有的事儿,别人的看法是别人的,别人怎么想我没有办法左右,但是与其相信传言,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亲眼看到的。”
八福晋略微沉吟。“那你看到了什么?”她看着我,问。
我看到的是……
“我并不觉得八福晋是一只——”唉呀,那三个字我还是无论如何都没胆子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