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回到房间,我靠着门,缓缓地滑下,滑到最底,跌坐下来,在黑暗之中,我缩成一堆毛线团。
他如此的处心积虑,我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不过是按照他设计好的剧本在演戏,一场需要心思和时间磨合的戏,难怪他一直说服我原谅父亲。
再抽象再错综复杂的事情都有内在的逻辑,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是因为我被爱情迷乱了眼睛,才导致了千百度的丢失?我如何能原谅我自己?
对于百度来说,公寓和社区的院子就是全世界,它从没有见过大海,也没有机会去追逐一个大雪球,能带它出社区的门走走,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锦玉说,你不要过于内疚,它不过是一条狗。
一天天地期待,一寸寸地煎熬。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我始终无法摆脱自责,对我来说,它不再仅仅是条狗。
傍晚,我匆匆做了一点饭。孤单的一双筷子,一只碗,捏在手中已经很不是味道,一转身,看到餐桌上孤零零的那盘菜,在昏黄的灯光下,兀自冒着热气。
千百度无辜又调皮的样子又在眼前跳出来。它太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达自己的热情,一刻不停地弄吃弄喝,以掩护它的兴奋和紧张,向来如此。待无人意识到它的存在,它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会细察屋中动静,思考别人的谈话。
我自己也没有料到,失散的感觉有那么糟糕。外面已经黑了天,我站在厨房门口,不想去开灯,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徒然泪流满面,很惊异自己会哭,用手肘去擦,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又苦又涩,我放下碗筷,索性哭个痛快。
小虎卧在墙角,我蹲下去抚摸它,它闪闪眼睛静静地看我。我问小虎:“让我忘记千百度,我应该吗,我能做到吗?”
小虎微微偏头,大概是在说:“为什么要忘记?”
过了几分钟,有人来电话,让我跌入谷底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那人电话里说,他见到我的狗。
我脑子一片空白,压抑着要跳出喉咙的心,声音嘶哑,小心翼翼地问:“它还好不好?”
“还不错。”对方说,语气是那么轻松,一幅事不关己的轻松。
的确,事不关己,他能打这个电话,我已经很感激,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好。我应该理智而清晰地问,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是看到启示还是看到论坛上的照片,再问他一些千百度的特征之类。
可我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眼前晃动着它明亮的眼神,我急忙拿来纸笔,问他所见狗狗的地址,颤抖着写下一长串的地名。
没有来得及感谢,也没有考虑清楚是否让他帮忙抓住,哪怕我当面酬谢。可他已经挂上了电话。
我飞奔下楼,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朝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