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远从我口中听到无数次的,是锦玉和千百度的名字,他问及我的父母,我骗他说已经去世很多年。
他追问:“那么,锦玉和百度,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
不知如何衡量这份重要。
锦玉是让我踏实的好友,即使午夜三点敲开她的门,我也不会有所顾虑,她也不会有所厌烦,她会开门,自然地问:“怎么了,快进来。”
而千百度,打开我心灵重重深锁的门,使我认识新的世界,重新思考情感这回事。倘若没有千百度,也不会有与陈路远之间的那些故事。
自从有了千百度,我开始注意其它的生命形态,一些从前未曾注意的事物,都震荡心扉,当初认为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日益成为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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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时分,和陈路远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明亮,人影杳然,听见远处传来尖叫和哀嚎,寻声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在围捕一只流浪狗。
狗是土狗,被称为中华田园犬,小时候最常见,身子是灰黄色,平时耳朵直立,威风凛凛,此刻夹着尾巴,东躲西躲,几个男人拿着长钩在围追堵截。
我想扑上前,却只能停步伫立,长长的铁钩在眼前晃动,打狗队瞪大的眼睛略显兴奋,他们举着的仿佛是天罗地网。
狗已经无路可逃,惊慌失措至小便失禁,四处冲撞,慌乱中撞进网里,被两人合力提起来。
陈路远拉我站开一点,以免误伤到我,而我却成了木头人。狗一双的眼睛,在路灯照射下反出极亮的光芒,焦灼莫名,它一直在看周围的人,也包括我。
它挣扎,哀求,向我们求助,硬冷的铁钳却用力地夹紧它的脖子,它连呻吟也发不出。
我听到脖颈的骨头发出清脆轻微的折裂声,心中一阵痛楚,有人举起长棍,朝着网子猛打下去,至网中的它一动不动,他们才罢了手。黑暗之中,我再也寻不到它的眼睛,或许是永远的闭上了,或许是失去了任何的神采。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死亡方式,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手脚冰冷且颤抖个不停。
要求所有的人都爱狗是不可能的,自己也曾经十分厌恶犬齿獠牙,但总希望人性里面多一点点宽容,不知道这想法是否过于天真和奢侈。
在它临死的那一刻,它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否跟人一样,充满了疑惑和绝望?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人类总是自认为有权威。
穿制服的人合力将狗抛进了车斗中,混进已经遭受同样命运的一堆狗尸当中,发动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