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过天地,新娘被送入洞房,楚怀奉留在厅中给宾客敬酒,三圈过后不耐的楚怀昀便找了个借口,遁了。
威王府的湖心小亭中,举目仍可以看到纷闹的前厅,但是喧哗声却离得远了,只剩风吹树叶的簌簌和水中几声蛙鸣。
“威王爷也真可怜,不知这满堂的宾客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前来道贺的。”月悉华趴在栏杆上,遥望着不远处的大红灯笼,楚怀昀就站在身旁。
楚怀昀倒是不屑于看向那个方向,站在这凉亭里被冷风一吹,吹走了刚才在宴会中的恶心沉闷,昏沉的脑子也警醒了些:“悉华错了,今日来的人,或是为得权势,或是畏惧权势,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未必不是真心诚意来的。”
月悉华轻轻摇头,从栏杆上直起身子,投了一块石子进湖里,石子砸进黑魆魆的水面,只听彭地一声,没有荡起一点涟漪。
她拍拍手这才侧脸看向身边的男人:“悉华所说的真心诚意,无关乎权势利益,在民间,成亲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可在皇家却是一件权势交易,没有两情相悦,没有父母天伦,没有亲朋祝贺,虽然排场浩大,却也只是走个过场,毫无人情味可言。难道王爷觉得不是吗?”
月光下丽人的棕瞳沉静得仿佛脚下这一汪深潭,楚怀昀朗目看着,若有所思,忽而展颜一笑:
“悉华所言有理。”只是笑容中带着嘲讽。
“但生在皇家,在这权利的巅峰处,谁也逃不开,有许多事由不得自己!且不说皇家,就算普通官宦人家,又有几分真情实意所在,还不是为了种种利益争来斗去,人性本是如此,有欲望便会有冲突,又会想尽法子解决冲突。这些浅显的道理悉华也该懂得。”
看他眸光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然后坠入万丈深渊,月悉华深吸一口气,轻言道:“悉华不过是无端感慨一句罢了,倒引得王爷如此长篇大论。”
“哦?倒是本王的不是了?”不知不觉中楚怀昀又贴近了月悉华几步,乘风飞舞的衣带拂在丽人的腰际,“今日算是我皇室大礼,悉华这番感慨,可以安上诽谤皇室的罪名。”
“那王爷准备给悉华降个什么罪?”被迫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因为楚怀昀的欺近,她上半个身子不得不探出栏杆外面,身体弯成一张弓的形状,着实难受的紧。
男人斜眉入鬓,丹凤眼微眯,周身充满侵略的气息,眼看他俊美的面容带笑,离自己越来越近,月悉华无奈抬头,天上一轮圆月高挂,可叹她再退就要坠到水里去了。
就在月悉华一闭眼,准备趁其不备旋身跳到栏杆外的时候,一只猿臂从侧面揽住她的后腰,及时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夜里水凉,悉华还想跳进去不成,本王可舍不得。”
温暖的胸膛帮她阻隔了夜风,月悉华忍不住放纵自己贪取这一点温柔。男人像是抚弄一只贪暖的猫儿一样拍抚着她瘦弱的背。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一定是挂着略带讽刺的浅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