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007年2月17日
让年轻的他陪她一起过寂寞的平安夜，车小玮有点于心不忍，便问他，有没有想出去参加派对的想法，如果想去就去吧，她不会介意的。古海峰摇摇头，称自己对那些吵闹的派对不是很感兴趣。随后又心血来潮地提议，晚上一起去教堂吧。
“教堂？你是教徒吗？”车小玮对他的提议颇为惊讶。
“不是教徒也可以去的。”古海峰的神情充满向往，“听说，平安夜的教堂会唱诗班，听得人可以得到祝福。而且渥太华的知名教堂都非常华丽壮观，可以做为艺术品欣赏，在带有祝福的颂歌中欣赏艺术品，比单纯的参观要有意义性。”
古海峰说得话打动了她的心，车小玮同意了。如果让信佛的母亲知道她去了教堂，那真是犯了“滔天大罪”。受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是不会介意这些的，像古海峰这样的年轻人，如何会被母亲接受，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还有思想的问题。就算相爱了，他们两个人能握着手顺利地走进双方的家庭吗，总是觉得压力重重。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总算把圣诞树装饰好了，在树上绕上线灯后连上电，一棵五彩缤纷闪闪发光的美丽圣诞树展现在眼前，它让简单的房间充满了情趣。房子需要人情味的东西来装饰，才能体现出一个家的温馨色彩。每个人的生活就是一个房子，它需要美好的爱情来装饰，才能体现出温馨感，才能让人活得心情愉悦。
“是不是应该喝杯咖啡享受一下劳动果实。”古海峰问她。
“好啊，你去弄咖啡，我来放这个圣诞花环。”她马上同意了。
“好的。”古海峰朝厨房走去。
车小玮拿起沙发上的圣诞小花环，这是最后一个装饰品，它非常漂亮，虽然价格有点贵，可它太招她喜欢了，也就忍不住买下来了。在客厅里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大的墙面无缘无故放一个小花环，显得不伦不类。
“你说，花环放哪里好呢？”车小玮向古海峰寻求意见。
“要不，就放在厨房边上的墙面，正对着餐桌，吃饭时还可以欣赏呢。”
古海峰很快给意见了。的确是个好意见，厨房边上的墙面不大，也不是孤立的墙面，右面是橱架，这样小花环放在左面，就不会显得碍眼。搬了餐凳，站上去打好钉，再把花环放上去，车小玮向后拉开身子，欣赏墙面的效果。
餐凳是圆形的，而且不大，站上去时车小玮还是蛮小心的，但钉好花环后，注意力都移到花环上面了。她忘了自己还站在凳子上，向后拉开的角度有点大，身子便控制不住了，整个人向后倒去。本能的反应，她转过身想找个扶借物，刚好古海峰赶来想扶接她，于是顺理成章地，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古海峰抱着她的腰没有放开，车小玮也没想过要松开他的肩膀，两个人都没动，就像突然被定格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的身体接触，而且如此贴近，彼此都听得到对方强烈的心跳声。温暖的房间，单薄的衣服，指尖可以感觉得到对方肌肉的弹性与温度。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身体像正负磁铁相吸住了，只想着贴近没想过要分开。对视着对方的脸，看到的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目光，都像是在说，靠得再近一些，就可以亲吻对方了。
“蹦！”，那是煮好咖啡后咖啡壶开关自动关闭的声音，很轻的声音却把两个梦中的人惊醒了。古海峰的手从她腰部渐渐松开，车小玮也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慢慢移开，分开一尺距离后，他们都收回了对视的目光。
心跳还是那么强烈，体内的血液依然兴奋不停，经历这一短瞬间的身体接触，车小玮感觉自己内心的爱意就像干燥的木柴被火种点燃了，燃起的激情火焰将体温与勇气都上升到极高的位置。爱的力量像堆积许久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爆发力。她看着他，目光不再隐藏爱意，轻声地开口：“我们……”
“我们喝咖啡吧。”
古海峰没等她说完，就这样接了她的话。然后走到放杯碟的橱柜前，拿了两副咖啡杯，再走到咖啡壶边，将咖啡倒入杯子里。端着两杯咖啡转过身，将右手的咖啡杯递到她面前。车小玮看了一眼咖啡杯，没有去接，继续看着古海峰，她知道，如果这一刻不把内心要说的话说出来，以后就很难再有勇气说了。
“你是真的不懂我的心，还是不愿意接受它？”她以最直接的方式问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看着她，用温和的声音说：“咖啡冷了不好喝，还是先喝咖啡吧，喝完咖啡后我再回答你。”说完，古海峰端着两杯咖啡朝客厅走去，车小玮也慢慢走到客厅，大脑有点晕，脚显得有点重，脸皮也很烫，在力量爆发完毕之后，剩下的是自尊呻吟声，她连看他的勇气也找不到了。
他们对面而坐，一语不发地喝着咖啡，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重。车小玮已经感觉不到咖啡的味道，近似与麻木地喝着，他的反应让她的信心摇摇欲坠。喝完咖啡后，他会怎么回答她呢？应该不会是好的答案，如果接受还需要考虑吗？是怕她听了答案后喝不下咖啡，才要求先喝咖啡吧。
如果刚刚没有咖啡壶的关闭声，两个人是不是可以忘乎所以的享受激情欢愉？冲破理性的界线只差了一步，而最后一步之所以没有迈出去，是古海峰停下了脚步。的确是他先停下脚步的，她都做好陪同的心理，可他却还是不愿意放弃理性。真的会说出拒绝她的答案吗，车小玮很痛苦地等着，她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行为，明明有爱的意思，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几分钟后，他们的咖啡都喝完了。
并不长的时间，却让车小玮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自尊心受伤的程度也稍有修复。她打算理解他，宽容地对待拒绝的理由，因为理性又在告诉她，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不是她想要对方就必须给的东西。其实古海峰并不算过分，他没有欺骗她的感情，也没有玩弄的行为。
“请说吧，不管是什么答案，我都会坦然接受的。”
为了不让古海峰有负担，车小玮先表态了。
古海峰将喝完的咖啡杯放到茶几上，以很正经的语气向她表达答案：他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现在没法接受。当她走进他心里时，也令他困惑、迷茫、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想了很多很多要面对的问题。两个人能一起来到渥太华，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当她同意他搬来住的时候，他也曾打算表白心意，只要她愿意，两个人不记后果的在一起算了。
说到这里古海峰停了一下，表情加上了一些沉重：但黄明宇地出现摧毁了他的这个想法，他发现自己与她有很大的距离，不只是年龄上的，更多的来自生活上的。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很丢脸，一个还不能完全决定自己生活，还需要依附父母的人，怎么有资格去追求爱情。草率的在一起，只会增加她的痛苦与压力，别人不会指责一个年轻的学生，只会指责已经是成年人的她。
说到这里古海峰又停了一下，语气加重：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成为一个不被人尊重的女人，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没能力的男友。所以，目前他只能把她当成朋友来对待。他们也不用承诺为对方守候，因为空白的承诺毫无意义，凭着自己的心去选择等待或放弃，会更实际更诚实。到他拥有正式的职业或事业，可以完全自主自己的生活，像个真正有能力的男人时，如果他们都还没有结婚，都还有相爱的心意，那时候他会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听着长长的答案，车小玮眼睛有点湿润，不是失望而是感动。他居然想得如此详细周到，居然懂得要维护两个人的尊严，他不接受不是拒绝而是想尊重这份爱。的确他们可以现在就在一起，可是这样是得不到任何认可与尊重的，古海峰的父母会觉得她是一个勾引年轻男生的不守规矩女人，她的母亲会认为古海峰是一个作风不正的留学生。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距离远超过他们的年龄，外人不会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只会以表面所看到的现象来判断，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与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生以情侣的姿态同居，在外人眼里，就是为了满足彼此身体上的寂寞。古海峰不要求两个人做承诺，是想让她有其他选择的机会吧，因为她的年龄可能等不了。
现在车小玮才弄懂古海峰的奇怪行为，他是想保持住朋友的关系，才不表白爱意，才不过度的接近。那天午餐的询问对答，他之所以会对答如流，表现得那么优秀，是因为那些问题很早就在他心里思索过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目前就以朋友关系相处吧。”
拭去感动的泪水后，车小玮微笑着接受了古海峰的答案。就算这些话都是他编出来安慰她的，肯编这般真诚的话来安慰她，也是值得她欣喜溢泪的。他要求平安夜去教堂听颂歌，是不是想让他们的爱得到上帝的祝福？神会祝福这份爱吗？看来他们必须要以自己的行为来证明这份爱的尊贵性，才会得到神的理解与成全吧。
一年一度的除夕又来了。
这是中国的传统大节，身在国外的人是定要向国内的亲人问安的，而这种问安时间最好是在除夕钟声敲响时，新春的第一时刻送上祝福。为了能准时送上祝福，车小玮将手机设置了定点闹钟，设在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拨通电话也需要一些时间的。
今天刚好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可以安心在家里打电话。现在离设置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车小玮便开始煮面了，早餐吃得不多，所以打算午餐早点吃。说真的，跟她的厨艺比起来，煮面的技术要好多了，她喜欢用炖的方式煮面，需要分两个步骤进行。要先将面在热水中烫过，再用冷水冷却，然后下油炒香菇之类的小料，再注入水，加热后放入味料和面，以慢火炖五六分钟，将汤味浸入面条内。放料酒和鸡精起锅后，在做好的汤面上放香菜和已弄好的主配料，如牛肉、海鲜，这样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才算做好。麻烦是麻烦点，但这样做出来的面，非常入味，可以说是她的拿手厨艺了，连古海峰也很喜欢她煮的面。
客厅的电话响起来，车小玮连忙跑去接听，她以为是古海峰，因为他说过今天下午会来，晚上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然而打电话来的是方姨，邀请她过去吃年夜饭。车小玮很为难地以路远出行不便进行婉拒，可方姨却说会让黄明宇来接她，不等她回应就挂了电话。
很不好的感觉，她的第六感官在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车小玮心神不定地煮着面，这种不安感从上个星期就开始了，难道是方姨要她履行半年承诺？这恐怕是她无法做到的事了，先别说黄明宇与舒凡的关系令她难以忍受，目前舒凡的丈夫已经同意离婚，所以，不管是她还是黄明宇，都不会接受有关半年承诺的事了。
吃完面，也到了打电话回家的时间。车小玮拨通电话，接听的人是哥哥，母亲这么晚早就睡了。说了一些家常的话，彼此慰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哥哥称公司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多亏了那个能干的合伙人儿子。然后问她与黄明宇的婚事，车小玮不打算再让家里人幻想什么，就如实相告，她不会和黄明宇结婚的。
听她口气那么坚决，哥哥也不再说什么，叹了一声，以另一种方式劝告，如果可以，在那里找个合适的华人结婚吧，不要再一个人浪费青春。过了年，她都三十二岁了，在外国这样的年龄不算可怕，在国内就显得可怕了。
“结婚的事，要靠缘分的，急也没有用。”车小玮只能这样回复哥哥。
“话虽如此，可你自己也要将就一些，不要太挑剔了。”哥哥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惜借得钱还没有还清，要不然我也学周子恒去渥太华旅游度年假，顺便看看你。”
“什么？刚刚你说什么？”车小玮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那个合伙人的儿子，今年春节要去渥太华旅游，真让我羡慕。”
车小玮呆呆地放下电话，连和哥哥道别都忘了。她的心情忽然间变得很糟，听到周子恒要来渥太华旅游的事，让她胸口发闷，头脑发胀。这个男人跑到渥太华真的只是为了旅游吗？直觉告诉她不会如此简单，他是来探测她和古海峰的吧。
下午两点十分，古海峰来了，还带了一些吃的东西。车小玮跟他说了晚上要去黄明宇家吃年夜饭的事，因为是黄明宇母亲出面邀请的，她不能说和他吃年夜饭此类的拒绝理由，所以，她和他的年夜饭要晚点，等她回来后再进行。
“好吧，我会等着的，但不要太晚哦。”古海峰理解了她的无奈。
“给家里人打新年电话了吗？”车小玮问，她想从古海峰口中得到真实的情况。
“打过了。”古海峰露出欣喜的笑容，“有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我哥已经办下了渥太华个人旅游签证，已经要了我的学校地址，说是会去看望我一下。”
“什么时候到呢？”车小玮的心情一沉。
“那边出发是十七日早上，二十几小时的航程，再减去时间差，晚上八点左右差不多可以到了。其实这个日期来并不适合，渥太华的冬节已经结尾了，郁金香节又还遥遥无期，可他好像只有这个春节才有时间。”
古海峰遗憾哥哥来得时间。要不要告诉他她与周子恒的情感故事？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车小玮很清楚，可这个故事太难开口了。如果是别的男人还可以想办法忽视掉那段过去，周子恒是古海峰的哥哥，就意味着她是没办法逃避与忽视的。这事揭开了，她的人品、名誉、情感，都会因此受到置疑，古海峰会理解吗？他们的爱情故事还可以继续下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