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06年8月25日
在生活方面,他和她虽然也有不同的地方,但还算没太大的反差和抵触。比如他喜欢的运动方式是轻松的慢跑,而她喜欢的运动方式是静谧的瑜珈;这样他在外面跑时,她就可以在客厅做瑜珈,各不影响了。比如他的睡觉时间是十二点左右,而她的睡觉时间是十一点左右,到她睡觉的时间时,他会自觉地减轻音乐,不会影响休息的人。
至于异性间的敏感物品,如内衣、日用品、特殊品,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淡化地相对。偶尔,车小玮也会欣赏一下男性用品,当然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家里她有见识过哥哥的,但这两种感觉真是差太多了,所以说异性间的情感是很奇妙的事情。只有对一个异性产生好感时,才会对他的东西感兴趣吧。
这个室友年纪是轻的,但很懂得照顾自己的人,没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与烦恼。能够相处融洽,就会使两个人过得舒心,而且她还可以每天早上喝到他煮的咖啡,每晚回家还可以吃现成的晚餐。有一个这样的室友,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提到晚餐,车小玮又增加了对他的好感,古海峰的厨艺居然比她好。据说是跟外祖母学的,既然他有这份兴趣,她当然要把厨房位置让给他。至于黄明宇,也只是闹了一顿晚餐,平息怨气之后就没有再干涉她的私生活,他的确是个大度的人,计较也只是短暂的。
平静之后的海面,看上去宁静怡人,却不能表示海水真的宁静了,只要有海底生物存在,海面之下的世界是永远不会宁静的。就像感情,只要内心还有期盼与迷恋,就无法做到真正的身心平静。正式做为朋友之后,他们的相处变得更有成人味,言语间透出的意境,也更富有情感。
迷恋,看上去很虚幻,可一旦与真实接洽后,它就会转化成真实的爱恋。以前,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梦来迷恋,在一起相处后,这种迷恋就不再是梦了。最令车小玮惊诧的是,她对他的身体有向往,每当古海峰站在她身边,她就觉得旁边有一股吸引力,吸引着她想靠近过去。甚至在夜眠的床上,她都会想起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异性的身体有向往。而这种向往是没有烦躁感的,只有思想上的喜悦和身体上的激动。
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了他,还不是一般的爱,这个男青年已经侵占了她的心房,甚至没让心留出一丝缝隙。这种发现让人既兴奋又恐慌,就像身陷与世隔绝的美丽深谷,在感受美的同时,又觉得非常孤立无援。因为她知道,没人能理解,也没人可以给予帮助,她只能深深地藏着爱,越是这样车小玮就越觉得爱意绵绵。
爱情的空间虽然存在,但界线却是模糊的,因为模糊,常让人意识不到。有很多人,以为自己进入了爱情的空间,其实只是在边缘徘徊;也有很多人,在恍然回首之际,才知道自己曾到过爱情的空间。她现在站在哪个位置呢,究竟是在空间里面还是在空间边缘,车小玮对此无法判断,她只能叹爱情的空间太玄妙了。
黄明宇走进来,他原是来拿文件的,见她失神失得那么厉害,就坐下来用研究的眼神看着她,直到让她发现自己行为失常。车小玮连忙把文件拿出来,黄明宇收了文件却还是不走,问她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当然是想工作的事。”车小玮急忙辩解。
“我看,你是在想你那个傲慢的室友吧。”黄明宇揭穿了她的谎言。
“我……我想他干吗。”车小玮言不由衷地反驳。
黄明宇以少有的严肃语气提醒她,不要在他面前撒情感的谎,他可以不废吹灰之力把它识破。像她这样的情感洁癖者,如果没有爱意,怎么会轻易让男的和自己住在一起。在情感修炼高深的黄明宇面前,她的掩饰毫无用处。车小玮臣服之后羞愧地问黄明宇,她是不是很可笑,竟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异性产生爱意。
“起码证明,你的心态还很年轻。”黄明宇略带讽刺的笑。
“这样的爱意,会有什么结果呢?”她厚着脸皮向他讨教。
黄明宇冷笑了一声,说要打击她一下了。这种感情随便爱爱是可以的,但她又是个对情感很认真的人,如果不能结婚,她必定无法去爱,结果很容易是一场空梦。假使他遇到这样的感情,也会倾心一阵子,但不会持续太久,因为难以习惯这种反差的年龄距。他还是比较喜欢年龄比他小的女人,这样才能产生爱护心理。至于那个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他没法知道,对方是不屑一顾她的爱,还是陪同她一起爱,或是玩弄一下,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有损失。而她却不容乐观,致命的因素就是她的年龄。
听了如此现实冷漠的意见,就像黑夜降临一般,车小玮顿感阳光不再。的确,无论古海峰怎么选择,以他的年龄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而所有的错与失败,都将由她一个人承担,谁让她违反了恋爱规则。
致命的因素就是她的年龄,车小玮不得不在这一事实面前低头。可以相爱不可以结婚,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她能接受吗?学黄明宇,把爱情与婚姻分开来对待?好像做不到,骨子里还是有传统的信念,她不愿意只相爱不结婚。
“也不是说完全没希望。”黄明宇看着她,推了一下眼镜怜悯的说,“如果那个年轻人跟你是一样的类型,结果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哪种情况呢?”车小玮升起希望问。
“会有结婚的可能,当然也会有离婚的可能。”黄明宇阴笑道,说完站起身,在离开前还用手上的文件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情感傻事。”
他可真是会安慰人,把离婚也说出来了,不如直接说她与古海峰的爱情走不长久。在没看到结婚的希望前先听到离婚两个字,真是令人沮丧。车小玮叹了口气,她的信心被黄明宇的话冲洗走一大半。
快到中午时间,方姨突然打来电话,约她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厅吃午餐,而且要求不惊动其他人,包括黄明宇。这样的约餐肯定是有特别的话要说,车小玮也猜到说话的内容,自然又是婚事,因为母亲一定会把真相告诉方姨。想到上次的事,车小玮内心惭愧无比,所以,对这次约会不敢轻慢,准时到了进餐地点。
方姨说的内容既在车小玮意料之内又在她意料之外,讲婚事是意料之内,可方姨提到黄明宇与舒凡的事,就在她意料之外了。原来方姨急着想让黄明宇与她结婚,是因为知道了儿子的情感秘事,这是无法接受的家族丑事,为了杜绝不幸的发生,才急着希望儿子早点结婚,而她与黄明宇存有小时候的感情,又能被他接受,就成了最佳人选。
“阿姨求你了,接受明宇,和他结婚吧。”方姨拉着她的手哀求。
被长辈拉着手哀求,就算她的心是坚硬的,也很难说出绝裂的话来。车小玮陷入极度为难中,想到自己的爱意,那不能言表的爱意,实在太虚渺了,也许黄明宇的话是对的,干吗做这种没结果的情感傻事。向左看,是具有亲人祝福的婚姻;向右看,是朦胧不知方向的爱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亲人祝福的婚姻更胜过这种虚渺的爱意。何苦让自己那么累?为什么就不能接受黄明宇?情感迁就一下有那么难吗?
“阿姨,请再宽限半年吧,如果半年后,还是这样的局面,我会同意婚事。”
经过一阵心路跋涉,车小玮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回答,她给自己也给方姨一个喘息的机会。方姨接受了这个回答,午餐的气氛总算没有因为婚事而僵硬。半年不算久也不算短,但却可以告诉人,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车小玮心想,半年后,虚渺的爱意应该也可以看到方向了,或者,她可以在半年里尝试爱上黄明宇。
从餐厅回到办公楼,还不到上班的时间,楼里很安静。在安静中有人说话,是黄明宇和舒凡的声音,声音来自办公楼的厨室,泡咖啡泡茶的地方。车小玮将脚步放慢放轻,朝着厨室悄悄走去,她想给他们两个人一个惊吓。
“你会和小玮结婚吗?”舒凡问黄明宇。
听到这个问题,车小玮停下了脚步。
“我和她结婚的机率是百分之五十,和你结婚的机率也是百分之五十。她要解脱的是心灵,而你要解脱的是名分,两个人都有机会胜出,就看你们谁先解脱自己了。”黄明宇调侃的声音带足暧昧的语气,“其实小玮也有吸引我的地方,带着淡然的清秀气质,让人心情舒畅,唯一可惜的是,她过于理性了。”
“这么说,你也爱上她了?”舒凡略带妒意地问。
“有一点。”黄明宇笑了一声,“既然你不愿做选择,那就由我做选择好了。”
“我需要时间。”
“在我没忘记爱你前,这就是我给你的时间。”
车小玮没有再听了,朝自己的办公室快速走去,听这些话只会加重她的压力,她不想和舒凡争夺黄明宇,不想搅绕进他们的情感中。可半年后的承诺如果真的兑现,她与舒凡的友情必然会划上一道伤痕,这是她极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下午两点以前还是阳光明媚,到五点时天空阴云密集,毫不客气地下起雨来。春夏的渥太华属于海洋气候,经常是说下雨就下雨,在这里随身携带雨具,也是一种必要的生活习惯,否则很容易被雨淋。
她今天忘了带伞,便搭乘黄明宇的车回去。到公寓后,他没有走的意思,说她还欠他一顿晚餐,既然今天来了,就为他做晚餐吧。起先车小玮有点担心古海峰见到黄明宇的情景,进屋后,房子安静得很,平时都会听到音乐,今天却没有一点声音。原来古海峰并不在房子里,也没看到他的相机包,她想一定是他下午出去拍照碰上雨,避雨的话,晚餐大概会在外面吃了,所以也就安心做起晚餐。
这几天的晚餐,都是古海峰帮着做了,原本就厨技不佳的她,现在更有生疏的感觉了。不小心的,食指碰到了电炉上正烧着的锅边,烫得车小玮失声而叫。黄明宇连忙过来看伤势,不算严重,没破皮,就是发红发胀发痛。他弄了盆冷水,把她的手按到盆里,降温后灼伤的手指立马不痛疼了。但取出手时,痛疼感还是有点。
“有抹烫伤的药膏吗?”黄明宇问。
“没有,在这里哪会想到买药膏,都不知道药膏长什么样呢。”车小玮苦笑。
“那就在水里多浸泡一下,完全降温后就没事了。”黄明宇露出不满的情绪问,“为我做一顿饭,就那么不乐意吗?每次总会出意外事件。”
车小玮抱歉地笑,表示会完成晚餐的。她拿起手想放弃疗伤,但又被黄明宇按回水中,笑称他不会让她带伤做晚餐的。这时古海峰开门进来了,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是淋雨回来的。看到她和黄明宇站在厨房,看到两个人的手都在一个水盆里,他的表情呆了一下。
看到古海峰的表情,车小玮也顿感尴尬,知道他一定误会了,连忙将自己的手从黄明宇的手中抽出来。她问古海峰吃过晚餐了吗,他摇了摇头,然后将相机包放到客厅的茶几,在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洗操换衣服了,表现得极为自然又极为平淡。
也许是因为她的抽手行为,也许是因为古海峰的回来,黄明宇走了,依他的话来说,是吃饭的心情完全被破坏了,不想在这里吃了。这样也好,不会出现她所担心的情况了。烫伤的手指感觉不那么痛了,车小玮便继续做晚餐。
“你的朋友走了吗?”
古海峰走到厨房一边倒水喝一边问她,他已经洗好澡换好衣服。
“是啊,他有事走了。”
“感觉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又为什么要拒婚呢?”他不解地问。
车小玮看了看古海峰,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淡,平淡又有点严肃。她很难和他解释拒婚的其中原由,也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那些。既然他问了,总要给个答案,她想了想,回答他,拒婚是因为还没有找到结婚的理由。
“找到理由,就会结婚吗?”古海峰继续问。
“应该是吧。”她轻声回答。
古海峰沉默了一下,又问:“那结婚的理由是什么?”
车小玮找不到答案了,以前她会答,理由就是让彼此爱上对方,可有了那个半年期限,这个灿烂的理由也就有可能要作废了。既然如此,她现在又怎么有脸理直气壮地说这个理由,所以,她给不了答案,因为答案已经没有标准性了。
她不再作答了,反问古海峰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他称是朋友间的关心,车小玮差点要求他说明是哪种朋友,刚才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是同龄的话,问这些问题就不显得特别了,就算提要求后被知道内心的爱意,也不算伤自尊。就是因为她比他大八岁,这些可以询问的问题,都变得难以开口询问。
“我的手刚才烫伤了,你来做晚餐吧。”
做饭的心情越来越差,车小玮便把晚餐的任务交给了古海峰。他马上接了她的活,并关切地询问了烫伤。她表示不严重,但还有点痛,并乘机解释了一下水盆事件。然后她退到二线,站在二线看着古海峰的背影,车小玮觉得很近又觉得很远。其实,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到他的背,可就是没办法做到。
今天的早餐有点令人心情低落,虽然喝得也是古海峰煮得咖啡,但却是告别性的咖啡。昨天他接到学校的通知,申请的宿舍已经可以入住了,所以,他准备在今天下午搬过去。听到这个消息,车小玮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意,就像落在手中的感情花瓣又被风吹走了。而现在,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古海峰,她除了将爱意埋得更深,再无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