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06年8月11日
“工作的很认真啊。”一个轻快的声音在旁边传来。
车小玮抬起头，是黄明宇，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她一边进行存档一边问黄明宇，这个时间来找她，是打算请她吃晚餐，还是送她回家。黄明宇表示有好消息告诉她，也随便送她回家。
“什么好消息，升职还是加薪？”车小玮开心地问。
黄明宇露出讽刺味道的笑容，批评她怎么都没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思想天真，言外之意就是说不可能给她升职或加薪的。然后告诉她好消息的内容，他已经让清洁工整理好楼上的小储藏室，来做为她的办公室，从明天开始，她就有独立的个人办公室了。
车小玮受宠若惊地问：“对我这么好，有企图吗？”
黄明宇邪邪地笑道，当然是企图靠近她了，有单独房间才好谈情说爱，楼下人太多不方便。他就喜欢开这种带点暧昧的玩笑，和他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相称。不过还好，因为受过良好教育，这种暧昧的玩笑开得都不粗俗，不会让人觉得恼怒，加上他文雅的风度，相反还会让人觉得关系亲切。
“好了，可以走了。”车小玮装着没听懂话意，拿起包朝外走去。
对黄明宇的暧昧玩笑，要装傻对待，如果迎合他的玩笑，他会继续开下去，不理会，他才会正经起来。黄明宇终于说正经话了，让她搬到楼上，是打算让她也加入创意组，有空也可以帮着创意。用她的构思做的方案被BQ采纳了，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好像还有其他的事。”车小玮端详着黄明宇的表情，感觉他还有事要说。
“真是敏锐，女人太敏锐会显得可怕哦。”黄明宇恐惧地笑了笑，“这个星期六，我母亲会去看你，做好思想准备。”
“只是单纯的看望吗？”车小玮不放心地问。
“不单纯，要谈我们的婚事，她老人家要比我急多了。”
“为什么又提起婚事？”车小玮有点郁闷了。
“母亲问我们的事，我说我没问题，问题在你，所以她要找你谈话了。”
她叫苦，埋怨黄明宇为什么将球踢给她。黄明宇得意又无情地回答她，事实上，问题是在她那边，他可没有无端嫁祸，如果她同意结婚，他绝无异议。车小玮无语地看旁边的人，真是服了他的从容，不相爱的婚事也可以这样轻松自如地应对，还把球踢给她，这样他就什么压力都没有了。
黄明宇送她回来后，突然心血来潮，去超市买了食物还买了一瓶红酒，表示要在这里吃晚餐。他的决定让车小玮有点措手不及，她的厨艺并不好，没有一道拿手的菜可以炫耀的。平时在公寓，她也只是简单的应付自己的饮食，极少准备过丰盛的饭菜。
“我的厨艺很一般的，你可不要期望太大了。”车小玮一边在厨房准备着晚餐，一边笑着提醒黄明宇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只是学着适应婚后生活，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结婚呢。”
听着黄明宇暧昧的笑话，车小玮一边整理食物一边暗问自己，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确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把她的生活打造得那么好。回想小时候那段纯真的记忆，那时候他就是她的保护神，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小孩之间的感情是最纯洁的，要不是因为他离开，或许这纯洁的感情已经发展成可贵的爱情。
可上天竟然不这么安排，小时候日思夜想，苦苦盼念的邻家哥哥，在被她忘记后又奇迹般出现。历经了二十一年，纯洁的感情还是不能变成可贵的爱情，依然还是邻家哥哥的感觉，是不是说明他们没有相爱的福气。
“恐怕我没有这种福气。”车小玮谦逊地笑。
“究竟我哪里让你不满意？”黄明宇不解地问，“就因为我心里有别的女人吗？”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这会导致我们两个人无法亲密相处。”车小玮轻声笑，虽然这个不是最直接的问题，但也的确是难以接受的问题。
“小时候在一起那么亲密，现在为什么不能呢。”
说话的人突然在后面拦腰抱住她。还是夏季，没开暖气的房间，也挺有温度的。穿着不多的衣服，抱住后，两个人的身体接触度很高。车小玮感觉着背后富有男人味的身体，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惊慌失措，她知道黄明宇是在开玩笑，在西方长大的他，对这种亲密行为很习以为常。其实她也不讨厌身后的人，可是有一种很强烈很奇怪的烦躁感，促使她产生排斥心理，这种排斥不是来自身体上的，而是来自情感上的。
“我不想做这种没有情感的亲密。”车小玮转过脸拒绝黄明宇的行为。
黄明宇放开了她的腰，很不服气地朝她抱怨，至于这样吗，难道他在她心里的魅力值就那么低吗？可能有点伤他自尊了，黄明宇连晚饭也不吃就走了。车小玮将一部分食物放进冰箱，她自己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多食物。
对刚才发生的事车小玮没有太多想法，可能她和黄明宇的关系太童友化了，这种事情也成了如同孩子们的游戏了。但有一点引起了她的思路，烦躁感，和上次周子恒贴近时的感觉是一样的。现在看来不是荷尔蒙的问题了，是情感问题，本能的情感排斥。那时候她自己还不知道是错恋，而她的意识却已经知道了，所以产生排斥的烦躁感。
如果不能相爱就不能接受对方的身体，那她以后该怎么办？车小玮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她必须要考虑，事实证明她的情感是很难迁就的，这样结婚就变得更困难了。假使真的没法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她似乎要走单身的路了，那可又是一条非常困难的路。
坐在十平方米左右的办公室里，空间虽然不大，但那种独处的自由感，还是让车小玮兴奋又开心。自由感是所有生物都渴望的，拥有自由的空间，也是人所渴望的，包括孩子，只要有了思维能力，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因为只有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自己的思维才可以得到充分地伸展。
“对房间还满意吗？”黄明宇走进来坐到她面前问。
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黄明宇，发现他没有生气的表情，车小玮便微笑着问他，为什么昨晚连晚饭都不吃就走了，是生她的气了吗？黄明宇白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生气的表情，但是却用冷语提醒她，最好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恐怕她有情感洁癖症。
车小玮也白了黄明宇一眼。情感洁癖症！亏他想得出来。可为什么她就不能放得开，难道真有心理问题？没法爱上对方，就没法接受对方的身体，这是高操的境界还是如黄明宇说得，是情感洁癖症？
这时，舒凡端着咖啡两杯咖啡走进来，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半询问半玩笑地问他们，是不是进来得不是时候，打断他们两个人的眉目传情了。黄明宇马上向舒凡诉苦，他们根本不是在眉目传情，是在眉目冷战。对黄明宇的含沙射影，车小玮抱以几声干笑，然后便享受起舒凡带来的咖啡。在享受咖啡之间，她发现另外两个人很奇怪。
“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泡了两杯咖啡，怎么办？”舒凡抱歉地看着黄明宇。
“那就把你这杯给我吧。”黄明宇微笑着要求。
“为什么呢？”舒凡微笑着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把它给我。”黄明宇自信地看着舒凡。
舒凡不语地笑着端起咖啡杯，像是要自己喝，最后又放到黄明宇面前。车小玮看着两个人，感觉他们才像在眉目传情。这两个人的表情与眼神，洋溢着一种情感的气息，还很暧昧。以前只觉得暧昧是黄明宇个人的风格，可今天看到他与舒凡的眉目传情，暧昧便变得不简单了。也在这一瞬间，车小玮敏感到了一些东西，难道，黄明宇心中的女人就是舒凡，舒凡爱上的男人就是黄明宇？
这种感知真让人不舒服，可眼前的事实再次验证她的感知，黄明宇没有喝咖啡，情意绵绵地将咖啡杯推回给舒凡，站起身在舒凡身边说了句“不舍得你受委屈”，然后微笑着走了。舒凡在黄明宇离开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喝着咖啡，那张脸还沉浸在幸福中。
相爱的气息很浓，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尴尬局面，车小玮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好友，弄清这两个人是否真的相爱了。她要求舒凡说说那个所爱的男人，因为一直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既然她们是好友，应该了解一下，这样她才可以给出好的建议。
舒凡的眼睛闪出光茫，陶醉般地描述：“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温文大度，又有幽默感。尤其是他的微笑，很迷人，很感性，像一股清泉，会滋润情感饥渴的人。”
这些描述让车小玮心头一凉，她不再试探，直截了当地问舒凡，爱上的人是黄明宇，对不对。舒凡惊愣地看着她，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在发现自己不能再隐藏时，终于默认了这一事实。被揭发的情感秘密，让房间里的气氛停滞了一小会儿，好几分钟后才恢复流畅。
对自己的行为，舒凡也是相当的愧疚与烦恼，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好的，可还是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了。虽然结婚的早，但是从没有体味过爱情的滋味，相识黄明宇后才知道这种滋味。心灵上的欢愉怎么忘也忘不了，以至于连生活也想抛弃掉不要。
看着舒凡烦恼忧愁的脸，车小玮无言以对，这样的婚外情违背了伦常与道德。而她也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情感，扮演了非常可笑的角色。
午间休息时间，车小玮把E-mail打开，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查看信件了。
信箱里有六封未阅读的信，有一封是垃圾信，有一封是系统提示信，有两封是商务广告信，还有一封是明信片。明信片显示的发信人是Fen，这个名字车小玮并不认识，以为也只是一封变相的广告信，所以第一眼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也只在几秒间，大脑无意识得将字母拼音了一下，车小玮的神经一下子紧了起来。点开信，看到明信片上显示的内容，平静了三个月的心又跳动了。这的确是古海峰发来的明信片，咖啡图样的明信片上写着：不知道车老师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学生，也许已经忘记。如果记忆不曾丢失，可不可以告诉我联系方式，目前我也在渥太华，希望能与老师联系。如果老师愿意，也可以联系我，明信片上的号码是我的手机号码。
盼望许久的信到现在才出现，说不出是恼还是喜，但不可否认，心是激动的。看了一下发信时间，是三天前的晚上。他说他目前在渥太华，车小玮又有点无法相信，能跑到国外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写在明信片上的手机号码是七位数，的确很像当地的号码。
车小玮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听到对方的询问声，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了。这声音很熟悉，就是她记忆中的声音，带点傲气的明朗声音。跟随他的声音，那些被她藏起来的记忆，都逐一飘浮出来，连带着，把她对他的迷恋情愫也引了出来。
“你好，我是车小玮。”车小玮努力控制了自己的兴奋，平静地报出名字。
“能在国外听到老师的声音，感觉很温暖。”电话另一头表达了喜悦。
“你真的在渥太华吗？”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老师呢。”那边的人笑了笑，“如果不相信，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看到真实的我，你就相信了。”
她想问得再清楚些，这时候黄明宇过来，车小玮便不再多话，告诉古海峰一个常去的西餐厅，以一个老师的身份请他吃晚餐，也算是两个人再次相遇的见面礼。到了国外，人的思想与行为都会有所解脱，他们的关系也可以不再那么拘泥和顾忌。
黄明宇像是听到她的说话内容了，问她要约谁吃晚餐。车小玮简单地回答，一个朋友。他好奇的神情，问是男的吗。车小玮对这个问题没有给予回答，而是问了自己关心的话题，问黄明宇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爱的人是舒凡。
“说与不说，有区别吗？”黄明宇不以为然的问。
“起码，我不会成为可笑的角色。”
黄明宇向她道歉，表示知道她们是好友的瞬间，他也很无奈，不说是因为觉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又笑着对她抱怨，让她认真想想，不觉得他可怜吗，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满意的女人，一个不愿意离婚，一个不愿意结婚，把他像衣服一样晾在那里，飘啊，飘啊。
说话间，他还特意取了一张纸巾，拿在手里飘来飘去，来配合自己所做的比喻。车小玮被黄明宇的幽默诉苦逗笑了，对他，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碰到如此棘手的感情，还可以谈笑风生，这样的情感修炼，非同一般啊。
西餐厅很安静，之所以选西餐厅而不选中餐厅，就是图这里安静。这里离公司很近，是平时黄明宇常和她来进餐的地方，比较熟悉的地方，请客也可以自然一些。
时间慢慢接近约定的时间，车小玮的心情也慢慢紧张起来，有很多种担忧，担忧他不会来，担忧他对她的感觉，担忧他来这里的原因，更担忧他是否会带着女朋友过来。这些担忧像幽灵一样缠着她，尤其是最后一种担忧，那是她最怕看到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