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账本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宫沁儿现在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工程的前期准备上,例如实地考察。
一大早,宫沁儿便拉着任九还有宫知义,叫了马车向城西驶去,随行的还有画眉。
一路行来,更显出城西的萧索与荒凉,宫沁儿支着颊看着窗外,心说要是把这么一大片地都开发了,啧啧……得捞多少了,朝廷有意将这里划归开发,无论是作为商业区还是住宅区都是商机无限。
而同行的三人却是对窗外的景色毫无兴趣,任九拿着刻刀继续对着一块木头雕刻,另一角的宫知义阖眼假寐,挨着宫沁儿的画眉则是拿着绷子绣花,眼神时不时瞟向任九。
“到了。”车外传来马车夫的声音。
宫沁儿第一个掀帘跳下车,紧随其后的是画眉,然后是任九,最后是宫知义。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宫沁儿示意画眉去车上取东西,等画眉将东西取出来,宫沁儿拿过来交给了任九,“地形图,知道怎么用么?”
默默接过纸和笔,任九一边观察地形,时不时在地形图上钩钩画画,片刻之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远处。
宫知义则是靠着一棵树,微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片空地背靠山,前面不远处便是官道,西面则是一条大河,却是是块不错的地方,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朝廷才动了它的心思呢?
“小哥哥,在想什么?”宫沁儿走过来,问宫知义。
摇摇头,宫知义道:“为什么这么早?”
眨眨眼,宫沁儿道:“早上空气好。”
叹了口气,宫知义伸出手,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封信,宫沁儿看着那封怎么看怎么熟悉的信,小声道:“你……看了?”
“嗯,还想瞒我?”宫知义挑眉道。
讪笑了几声,宫沁儿转头看了一眼正背对着他们立在不远处的画眉,撇嘴道:“不是什么大事。”
眉尾微扬,宫知义语气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威胁还不算大事,那什么算是大事,嗯?”
一听宫知义这种语气,宫沁儿就知道她家小义义肯定生气了,稍稍退后了一步,她嗫喏道:“就是一封信而已。”
“那……如果换成一把刀呢?”宫知义冷道,身形一闪,挡在了宫沁儿身前,衣袖一甩,一道银光擦着他的身子闪过,“叮——”一声钉在了他们身后的树上。
回头看了一眼树干上的飞刀,宫沁儿眨眨眼,看着宫知义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吐舌——糟了,小义义被惹毛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宫沁儿低声将画眉唤至跟前,警惕地盯着灌木丛。
白衣一闪,下一刻,宫知义的身影已然逼至了灌木丛前,手腕微转,一把古朴的银剑出现在他手中,宫沁儿微微吃惊,她从来没有看过小义义的兵器,今天是头一次,怎么说呢……与她家小哥哥十分相称,精雕细琢的银龙盘踞在刀鞘之上,随着一声龙吟,剑身出鞘,即使相距这么远,她也能感觉到剑身上散发地冷冽之气……还有淡淡的杀气。
“闭眼。”
宫知义淡淡的声音传来,宫沁儿却没有闭上眼,而是睁大了眼看着这场与其说是杀伐,不如说是一场的华丽的杀戮盛宴……张力、节奏,无一不体现出一种完美,一种将戾气与悲悯溶于一体的完美。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宫知义轻轻一甩,剑身的上的血滴没入土地,殷红一片。他转过身,看着犹自睁大眼的宫沁儿,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宫沁儿叫道:“小哥哥,后面!”
宫知义头都没回,衣袖一甩,那个黑衣人应声倒地,锁骨偏上的位置上一把小巧的银刀。
宫沁儿走上前,向看看那群人,却被宫知义身后挡住,“小心做噩梦。”
吐了吐舌头,宫沁儿缩回了身子,心说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但她还是没再坚持,拉着宫沁儿离开,她道:“什么人?”
抬眸,看了一眼恰在此时回来的任九,宫知义淡淡道:“不是冲着你来的。”
任九一愣,看了一眼远处的七倒八歪的“尸体”,而后低下头,不发一言。
宫知义挑起嘴角冷冷一笑,宫沁儿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自然有人处理。”宫知义淡淡道,而后拉着宫沁儿向马车走去,画眉犹豫了一下跟上,走在最后的任九看了一眼那群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现一丝恨意。
“任九,快点。”宫沁儿站在马车便招呼,任九立即垂眸走了过去。
回城的路上,四人一路无话,就连宫沁儿都沉默着看着窗外。
……
进了城,宫沁儿将任九送到了牙行后,就打道回府。
下了车的任九看着远去的马车,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愧意,很淡……淡到几乎察觉不到。
“兄弟!”王大走上前一拍任九的肩膀,道,“发什么呆呢?”
淡淡地看了王大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躲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进去。
“啧啧……真是不好相处。”王大低声抱怨了一句,而后摸摸下巴,心说这个牙行里的似乎就没有一个好相处的,他……是不是上了贼船了?
任九走入大堂,方文偃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张老在后院,关于工程的事,他会向仔细说明的。”
“张老?”任九有些疑惑道。
“张老……泥人张。”方文偃停下笔,支着颊一边拨算盘,一边替任九解惑,当然也没有错过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任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曲起手指敲了敲柜台,方文偃看着离去的任九,微微勾唇。
走到后院的任九在准确找到任九说的房间后,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就听门内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苍老的声音,“小兄弟,进来吧。”
微微一愣,任九推门而入……
……
“那些人是冲着……任九?”坐在马车中,宫沁儿用手卷起一缕在手指上绕啊绕,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点了点头,宫知义到:“那些人是在我们接了任九后才跟上的。”
“那……那封信呢?”
“应该不是一拨人。”
“也就是说,有两拨人?”
“不,正确的说是三拨人。”
“嗯?”宫沁儿睁大了眼,刚想说什么,马车却停了下来,马车外也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沁儿,下来。”
“爹爹?”宫沁儿挑了帘,看着车外应该在上朝的宫行文,略带哑然道。
伸手将宫沁儿扶下来,宫行文淡淡道:“跟我去书房。”
回头看了一眼宫知义和画眉,宫沁儿“嗯”了一声,跟着宫行文向书房走去,心里却直犯嘀咕……爹爹怎么会在门口拦人,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思维飞速旋转的宫沁儿没留神前面的宫行文已经停下脚步,一下撞了上去,揉揉额头,宫沁儿嘟囔道:“爹爹,你停下怎么都不说一声?”
眼底显出淡淡笑意,宫行文低头看她,语气稍柔,“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完,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嘿嘿笑了两声,宫沁儿紧随其后,然后自觉地关上门。
环视了一周书房,宫沁儿暗道爹爹的书有多了不少,再这样下去,这书房可能就成了另一个“天一阁”了。
“想什么呢?”宫行文淡淡问道。
“没什么。”宫沁儿摇摇头,挨着宫行文坐下,“爹爹,叫我来作甚么?”
听她这么一问,宫行文抬眸看着她良久,却是不说话。
“……爹爹?”宫沁儿疑惑地出声,她爹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收起外露的情绪,宫行文转过脸,看着正对面的一副画,轻道:“铺子的事还好?”
宫沁儿一愣,有些摸不准她家爹爹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道:“一切还好。”
“是么?”宫行文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但宫沁儿却明显感觉到这声不轻不重的反问似乎饱含了许多情绪,比如无奈……
“爹爹……”下意识地抓住宫行文的衣袖,宫沁儿的脸上已带上了淡淡不安。
看了她一眼,宫行文眼底染笑,拍拍那只攥得紧紧的小手,轻笑道:“都这么大了,还跟爹爹撒娇?”
摇摇头,宫沁儿还是紧紧抓着宫行文的衣袖,眼巴巴地瞅着宫行文,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但……久经官场的宫行文若要有意收敛情绪,她是完全无法捕捉到的。
拍她的手缓缓覆盖那只小手,然后紧紧握住,感受着那只大掌传来的不同于她的温热,宫沁儿脸上的不安渐渐退去,但心底不安却是渐渐扩散……看起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沁儿。”宫行文低沉的嗓音响起。
“嗯?”仍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宫沁儿只是下意识地应声。
“那笔生意,”宫行文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不要做了。”
“嗯?什么?”宫沁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发现宫行文说的是什么时,小脸瞬间一白,“爹爹,你说什么?”
“那笔生意不准做。”这一次,宫行文把话说得完全没有转换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