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有别家染坊铺了底,他也就不用担心子容搁不下面子接王家的布,不料他还是直截了当的就回绝了。
子容也不掩饰,“不瞒您说,我与王家有些过结,恨不得他交不上布。”
衙差有些纳闷,别家他全走过了,都说子容染,他们才敢接,子容不染,这布打死他们也不敢接,“你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吗?”
子容拍拍衙差,站起来,“您说对了,我还真和钱过不去,这钱我可以慢慢挣,可气受了,就补不回来了。”
说到这份上,衙差也知道坐不住了,只得殃殃的起身走了,还得去王家回话。
子容送衙差出去,转过身,嘴角边抽起一丝冷笑,“这人没得救了。”
雪晴忙重新为他斟上茶,递到他手上,“你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就赔得大了。”
子容将杯中茶一饮而尺,把杯子重重的顿在桌上,额角青筋跳动,“到这时候了,不知道反省认错,还琢磨着害人,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雪晴见他气成这样,偏着头一想,倒吸了口冷气,“你是说……他真敢?”
王家均出军布的事,衙差刚去了头一家,别家作坊的掌柜就跑来他这儿探过了口风,子容当时就算过数量,知道王家留了一千五百匹。
子容冷哼了一声,“他如果不打着调包的毁我们的心思,到这地步了不赶快把所有布丢出来,还留下一千五百匹给自己裹尸?”
雪晴心里怒火也‘嗖’地一下窜上来了,“他们可真是坏得没有一点人性了,我还想着跟你说,差不多就行了,放他们一马,看来我还真多事了。”
“还让他呆在太和镇,我就不姓莫。”子容将茶杯按在手下,死死的捏着,杯子在他手中‘啪’地一声轻响。
雪晴见他太阳穴跳了跳,知道他是动了真怒,有些害怕,忙岔开话,“先别理会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起草了喜服图稿,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我好改。”
子容一听喜服,象是拨云见日,心情赫然开朗,“你怎么不早说呢。”起身将茶杯搁桌上,拖了雪晴就走。
雪晴听见身后‘哗’地一声,回头见茶杯碎成几瓣散开,茶水淌了一桌,脸色微微一变,子容到底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子容随她回头瞧见,伸手过来揽她的肩膀,“那杯子摔过几回,不经捏。”
他用的杯子,是她天天洗的,杯子好不好,雪晴再清楚不过,见他藏着掖着,心里有些不痛快,丢开他的手,“别总拉拉扯扯的,别人看着笑。”
子容不以为然,不肯放手,“我拖我媳妇的手,谁敢说啥?把我惹急了,我不光要拖,我还要抱呢。”
雪晴哭笑不得,拿他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拖着她的手出了门。
刚巧周家媳妇捧了马来染,迎面撞上,直接就看向他们二人握着的手,神色有些古怪。
雪晴微微一挣,想缩回手,子容却死死拽住,雪晴也不好表现太过明显,神色间却有些尴尬。
子容倒是坦荡荡的笑着招呼,“周嫂嫂来染布啊?”
周家媳妇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才买了块新料子,想染了放到冬天给我相公做件袄子。”
雪晴看了看她怀里的料子是杭州出的丝帛,但布纹稀松,“周嫂嫂真是体贴相公,这料子做袄子合适,就是纱子松了些,怕穿的时间长了,棉会钻出来,做的时候在面里再蓄上一层绵布,又暖和又实用,能多穿好些年。”
周家媳妇低头看了看果然那布密密的有不少小孔,不仔细看却难以发现,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雪晴可真是细心,亏你提醒,要不这穿上几回,这袄子也就穿不得了,你们小两口这是要去哪儿?”
子容勾嘴一笑,一脸的幸福,“看喜服的样子去。”
周家媳妇‘哎哟’一声,“这日子定下了?”
子容心口里象填了蜜,“定下了,就在下个月。”
周家媳妇拿手肘拱了拱雪晴,“看你家子容,都高兴傻了。”
雪晴抿嘴一笑,“他啥时见了人不是这样?”
周家媳妇又看了看子容,“摆酒可别忘了我们家的。”
子容一叠声的,“忘不了,忘不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周大哥和周嫂嫂。”
周家媳妇更是一笑,“小时候嘴就甜,这大了,说话更讨人喜欢了。”
雪晴笑着‘哧’了一声,“你就别再夸他了,再夸,他能飘上天去。”
周家媳妇捂了嘴笑。
子容也笑着朝里面喊,“小李出来接着周家嫂嫂。”
小李在里面应了声挑帘出来接了周家媳妇手里捧着的丝帛。
子容这才拖了雪晴走向隔壁。
周家媳妇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看二人,禁不住羡慕,这小两口子多恩爱啊。
她成亲已有六七年了,她家相公几时这样对过她,说起他家那口子,她就忍不住有些怨念,下了床,手都不会碰她一下,盘数着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让他也学学人家子容,好好的开开窍。
子容仔细看着喜服图稿,男装是大红宽领斜襟阔袖长袍。
腰间是同料的三指宽腰带,用金丝绞了边,中间同样绣着红梅,与领口相呼应,腰侧坠着如意节,如意节下是她为他备下的玉佩。
领口和袖子上用金丝线绞边,绣着红梅,典雅又喜庆。
外面罩了件半透明的对襟长衫,简单的线条,没有更多的装饰,只是在胸下前襟处用条大红丝带扎着,又添了几分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