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凤点了点头,送周帝离开。回到房间,坐了没一会,通传声再次传来,是周帝刚刚提起的姑姑。
但是无论如何,良凤也没想到,这个姑姑她也认识,就是宛如……
宛如走进房间,神色自若地走向良凤,恭谨地行了一个宫礼。“小姐。”
一声小姐,良凤只觉恍如隔世。想当初自己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宛如。
在她昏迷时,听到的也是宛如的话语,也是宛如一勺一勺,不厌其烦地将汤药送入她的口中。如果重生在这个异世时偶然,那么让这个偶然变成必然的,就是宛如。
可也是这个她看做再生父母的女人,深深地背叛她。她怪她吗?不能怪,但是却也不无法原谅。
“主子待小姐很好。”
这是陈述,却不是询问,而她口中的主子是墨无疑。良凤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有些清冷地看着宛如,等待她的下文。
“小姐不说话,我就当小姐还认我这个姑姑吧。”宛如说着又走近了几步,“宛如给小姐讲个故事吧。”
一个不短的故事完毕,宛如依旧面色未变,淡淡地行了一个礼。
“打扰小姐了,老爷这个时候该午休了,宛如先退下了。”说完,宛如退出房间。房内只剩良凤一人,寂静无声,但是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有什么东西在肆意地叫嚣,喧闹着……
夕阳西斜,良凤才走出蓬莱阁,却不想和墨正面对上,看着一袭藏青色长袍的墨,她浮躁的心微微沉淀。良凤抿唇靠近,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老头子说墨不容易,听了宛如的“故事”,她才知道,不容易是指他的童年,以及他身上背负的责任。
“怎么了?”似感受到良凤低迷的情绪和点点哀伤,墨不着痕迹地拦下良凤,轻轻将良凤扯入怀中。
“没事。”良凤说着摇摇头,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但并未抗拒他的怀抱,而是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似从他怀中汲取温暖,又似在隐隐给他力量。
曾经同时是两国的大皇子,在这两个身份之间穿梭,人前是无限光环,背后却是不为人知的苦痛。
宛如姑姑说,墨自小在黎国宫中长大,天资聪颖,深受老黎皇的喜爱,本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是却在十一岁那年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北周大皇子。他的母妃是被老黎皇以见不得人的手段掳到黎国的,但他的父皇却并非黎国君主,而是北周皇帝。母妃就是因为腹中有了他,才忍辱负重留在老黎皇身边将近一年。生产时,“难产”而亡,他的母妃终是解脱了。
剩下的所有痛苦,却都落在了墨的身上。
十一岁,他终于得知,他真正的父皇是北周皇帝,他的母妃不仅是黎皇的妃子,更是北周的玉尧公主。
父皇和母妃本是兄妹,但是一次偶然父皇和母妃却得知两人并非亲生兄妹,毫无血缘关系。对于本就互有好感的两人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日子一天天过,两人感情更是与日俱增,最终两人还是跨过了男女之防并且败露。为了掩下这皇室的丑闻,当时的皇帝也就是老周帝的父亲,墨的爷爷决定为玉尧公主定亲,快速将她送出北周。但年轻气盛的老周帝哪里肯,便设计了一场出逃计划,而老黎皇,他当时的好友,正是他这个计划的同谋者。
但是在玉尧公主出逃半月之后,老周帝等来的却是从黎皇那传来的噩耗……玉尧在出逃途中失足,坠崖身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周帝如遭雷击,浑浑噩噩了整整两个月,这才重新振作。从那之后,他是一个好太子,好儿子,后来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成为了父亲。
他知道墨的存在是因为后来收到的一封神秘的密函,在他以为玉尧亡故后第四年,此时墨已经三岁了。随着信函而来的还有玉尧的信物,通过一系列的调查,周帝终是相信了密函的内容,同时也和寄出密函的人联系上了,那人正是宛如。宛如当初是玉尧公主的贴身婢女,玉尧公主去世后,她一直隐忍求全,一边保护墨,一边为墨谋划,希望能早日回北周,更希望能替玉尧公主报仇。
但是在在墨十一岁时,他偶然看到了宛如准备寄出给周帝的信函。当时墨人虽小,但是却极为聪颖,敏锐地察觉这封密函背后的秘密。于是他又是哭又是闹,一阵折腾,宛如想着墨也是时候知道一些内幕,终是和盘托出。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事,墨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没有哭,没有闹,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第二天宛如发现他突然发热,高烧不退,她才知道,他不是没有感觉,而是触动太深了。病榻缠绵良久,墨醒来之后一切如常,但待人接物却总是冷冰冰,少了以往的那抹童稚,多了几许深沉,而他和老黎皇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点疏远。以直到后来,宛如才知道,从那时起,这个十一岁的男孩就已经开始筹划了,一步一步,直到现在,宛如说她早已经不知道墨的下一步棋会下在哪里。她只知道,这盘棋,墨已经下得太久,太累了。
但,他的苦他的累,谁能知?
两人轻轻相拥,很久之后想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以这种平和而和谐的方式相处,令人留恋……
从蓬莱阁门外那次相拥开始,良凤和墨的关系开始变得玄妙。墨开始频繁地“宠幸”皇后苏良凤,基本上五天里头有四天都在凤华宫度过,剩下的那一天都在御书房。不过无人知道,墨所谓的宠幸,就是每夜,他会在守在良凤的床边批阅奏折或者看书到深夜,但是每日良凤醒来,却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