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枫本道自己是个容仪绝佳的,却不料这世间还有人能超其所出。目光只在端木明华脸上扫了扫,便自叹弗如的低了头,黯然道:“我是从扬州来投亲友的,路上出了些状况,到得这时,寻亲无着,银两用尽……”说到后面,已是声音越来越小。
百里念茹笑了笑,上前自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个包裹,递了过去。“我瞧公子是个有福之人,人都有危难之时,这些银两公子收着。”
元枫不由慌乱摆手,他对先前误会了二人关系已然心生谦意,这会却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去接百里念茹手里的银子,一迭声道:“救命之恩,尚且无以为报,又怎能要公子施于援手。”
端木明华扬了眉梢,虽不知道为何百里念茹将这元枫唤成金山,但他知她不会冒然出手做一件事,若去做了,便是有周全的准备。于是淡淡道:“收下吧,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亦有求于公子之时。”
元枫不由神色一肃,抱拳道:“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但有所求,元枫无不从命。”
端木明华浅浅一笑,他这一笑,便连元枫也呆了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连忙低了头。百里念茹趁此将那装满银子的包裹塞到他手里。
“走吧,天色不早了。”端木明华见元枫接了包裹,返身便朝来时路走。
百里念茹飞快的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的元枫,怔怔的看着二人身影。男的丰华绝世,有着绝世之容,女的虽是以粗巾遮住半边容颜,只露出一双莹莹似清水明眸,然此刻看着她曼妙的身势,却似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一般。可见那粗巾之后的人会是一张怎样颠倒众生的脸。不由得便深吸了一口气,几疑自己似在梦中,或是两人并就不是世人,而是神仙下凡。不由分说抬起手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巨痛中,他缓缓的松了手,只喃喃的说了一声,“端木公子?”
离了元枫,上了马车。端木明华照例手执缰绳,轻轻抽了一下,马车便缓缓向前。这时,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百里念茹往车厢里面缩了缩。
“你怎知他会在此晕倒?又怎知他将来会是一座金山。”
百里念茹深呼了口气,好在她早已想到他会问到这样的问题,早就想好了怎样回答,只是这回答他会不会信,便不是她能在意的。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端木明华不由侧了侧脸,便见她缩在车厢里,脸上带着一抹氤氲的笑意,一双眸子如弦月般弯弯,那种不郁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我做梦,梦到的。”
端木明华手里的缰绳差点便掉在地上,不由狠狠的回了头。然这回迎接她的不是那张盈盈笑脸,却是一张无比严肃的神情。百里念茹迎着他的目光,不待他开口,便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就是我梦到的。”话落,便低了头,也不去管他的反应。
端木明华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种小女孩本该有的执拗与不讲理,原本不郁的心情似乎被一股暖暖的风吹了吹。他缓缓的回了头,淡淡道:“我说了我不信你吗?”
身后百里念茹不由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渐渐的便生起了一股恼意,她这是怎么了?她明明在重生的那一刻,便发过誓要尽一切的帮他,而让他能坦然的接受她因为先知而难以解释的那些事时,自己就一定要在他面前摆出,她的成稳与持重。可自己刚才的那一句,怎的就似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撒赖般!
两人默然无声的向前,不消多时,马车便回到了百合堂的后院。早有小厮听到声响迎了出来,接过端木明华甩过来的缰绳,停住了马车。端木明华正欲返身接她,不料,百里念茹却再次自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公子,我去了。”福了福身,便要离开。
这一刻,她又变成了那个沉稳似水的人,端木明华几疑适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不由便开了口道:“我明日要出远门。”
百里念茹停了停步子,她是知道他所说的远门是去哪里的,想了想,便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轻声道:“我幼时听家父说起,南燕边关远去五百里地有座无忧城,公子若是路过可以去看看。”
“无忧城?”
端木明华重复了一句,他并不奇怪她会知晓他要去的地方,但是她却说出要他去无忧城看看。不由得便让他深思。这无忧城东距南燕边关五百里西距大凉五百里,是南燕与大凉一直以来的必争之地,却谁都不敢轻易动手都怕,无忧城主与两国中的另一国联合,从而一举攻入。也正因着这无忧城,南燕与大凉已经和平相处了二十年。
百里念茹再次福了福身,转身大步离去。
她本想来年春天再让他去无忧城的,但此刻即是他要去大凉,路过去看看也好,她相信以他的聪明,在看到无忧城的情况后,能做出适当的准备。
百里念茹才出百合堂,吴海家便领了婆子走出酒肆,遥遥的招了手。
看来那个余老汉已经重新备好了鱼!
马车从来时路回忠义候府西侧门,较之出发时的清冷,街市之上已然热闹起来。虽是大雪纷飞,但却难压文人雅客踏雪寻趣的热情。
回到候府时,百里念茹辞了吴海家的回泠雪居。然一路之上,却感觉气氛凛冽,整个候府似是笼了一层薄冰,一触即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与谨慎。百里念茹不揣度,是因为昨夜之事,还是因为傅良诚带回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