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细想,曹夫人又拉起了她的手,眸光中满是亲切的温情,“晚儿可真是长大了,你还记得舅母么?你满月时,舅母还抱过你的,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了。”
一路不停地说着温馨的话语,将俞筱晚迎了进去,一段小插曲就这般风过水无痕。
“何嫂子,你先带人将表小姐的行李搬到莲香阁,再洒扫一次。”
“请表小姐的妈妈和两位小妹妹去小茶房吃杯茶。”
全都安排好了,芍药才折返入暖阁。
延年堂的暖阁里,曹清儒和夫人好不容易安抚了抱头痛哭的母亲和外甥女,石榴领着小丫头们服侍祖孙两个净了面。
曹老夫人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小人儿。
十一二岁的年纪,白玉一样晶莹剔透的皮肤,两颊因伤感而染上的红晕,花朵般的惹人怜爱,眉目还未长开,尤其眼睛哭得肿成一条缝,但却仍然能看出,日后定然是个大美人。
尤其是哭泣的时候,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翕的,跟她娘一个样子。
俞筱晚抽泣着道:“母……母亲要晚儿,代……她在外祖母膝前尽孝。”
曹老夫人心疼地抱紧俞筱晚,安慰道,“乖孩子,以后你舅舅舅母必定拿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你没有兄弟姊妹,敏儿、睿儿就是你的兄长,雅儿就是你的妹妹。”
张氏则赶紧郑重介绍自己的一双儿女。
俞筱晚忙起身与表兄曹中睿、表妹曹中雅相互见了礼。
曹中睿仍是同四年前一样,看着她微微一笑,从墙边的长条几上摆着的耸肩美人瓶里,摘下一朵清雅美丽的惠兰,轻轻递给她,笑道:“晚儿妹妹真是仙子一般的人儿,只有这样艳丽耀目,姿容窈窕,风韵高雅的惠兰,才配插在晚儿妹妹的发间。”
那一笑,如同春风抚过围墙,令得院中百花怒放。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日后京城三大美男的风范,难怪自己会倾心呐。
俞筱晚忍住心中微带酸涩的怒火,和几乎要冲出口的质问,伸手接过了那朵蝶形的花儿,却没有如同四年前那般,含羞插在发间,而是垂头掩饰眼中的恨意,语气伤感地道:“重孝在身,纵然是素色的花,晚儿也不敢簪,还请睿表哥见谅。”
曹中睿的笑容一僵。他今年虽然才十三岁,可是已经颇负才名了,而且相貌十分俊美,在女孩子面前,是十分有脸面的,这般软软的拒绝,还是初次体验。加之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自幼就有婢女服侍,多半情窦开得早,被这个第一眼就十分喜欢的表妹拒绝,让曹中睿心中十分的堵塞难过,呐呐的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曹中雅与俞筱晚同年,小了两个月,是一位俏丽娇憨的小美人,不过她却是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明显比自己漂亮的表姐,挑高了眉,挑剔且嫉妒地看着俞筱晚素色孝服上、银线细纺的暗荷花纹,还有耳垂上那一对闪亮如星辰的金刚钻耳坠。
臭显摆什么,连孝服都要加银丝,就你是伯爵千金么?
表面上,曹中雅却天真地睁大双眼,赞叹道:“表姐生得真好,象天上的仙子一样,这耳坠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特别衬表姐。”说着,小手就抬了起来,想去摸耳坠。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可不能让你碰!
俞筱晚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拉起曹中雅的小手往一旁走,嘴里说道:“表妹也很漂亮呀,我准备了几份薄礼,不成敬意,希望外祖母和舅母、表妹你们能喜欢。”
说着,让初雪将礼物呈上来。
送给曹老夫人的是一身福字不断头的绛蓝色云锦外袍,福字都是用金线绣成,富贵又内敛。
送给曹中雅的见面礼是一对掐丝珐琅镶多宝的蝴蝶簪,蝴蝶栩栩如生,戴在头上俏丽可爱,十分符合曹中雅的年龄。
曹中敏和曹中睿的礼物,都是一副文房四宝。
而送给曹夫人的,则是一对上品羊脂玉镯,色润如脂,可称得上是价值连城。曹夫人暗暗吸了口凉气,俞家果然有钱。她心中不由暗喜,这可真是来了一个大财源了。
她这伯爵夫人刚刚上任不过几个月,家底儿太浅,出席贵妇们的聚会之时,总是被那些世家夫人们比得无地自容,现下一眼看见这对玉镯,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过几日文大人家的宴会,她要戴着去显摆一下。
这目光里的贪婪,并未逃过俞筱晚的眼睛,心中不由得冷笑,舅母果然是贪财的,也不枉我精心挑选这份礼物了。
前一世,曹夫人对俞家的财产是徐徐图之,花了几年的时间慢慢蚕食,可是她这一世却不想等这么久,所以才刻意用这么贵重的首饰来刺激曹夫人,希望舅母不要辜负她的期望,快点出手抢夺她的财产,她才好在疼爱自己的外祖母面前,揭穿舅母的伪善面具!
曹老夫人欢喜地收下了礼物,赐了晚儿一对赤金镶红宝的步摇。
曹夫人也送上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又笑道:“这份礼我很喜欢,不过以后不要这么生分了,虽说下月初便是我的生辰,可不许你再送什么贺礼!”
是真的不希望我送么?俞筱晚藏起眼中的鄙夷,恭谨地道:“舅母生辰,晚儿怎么能不送礼呢。”
曹夫人心花怒放,嘴里却道:“哎呀晚儿,说了不必这般见外,你若觉得过意不去,随意送个你绣的荷包便是。”
曹老夫人也道:“确是如此,晚儿,你的好东西都留着日后当嫁妆,你舅父舅母不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