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正想得心头暗爽,石青销金撒花软帘一掀,曲妈妈急匆匆地走进来,打眼色让丫头们退出去,这才附在张氏的耳边小声道:“方才老奴经过墨玉居的时候,听到初云跟初雪在聊天,好似俞管家在那边找了个俞老爷的故交帮忙。”
难道已经解决了?张氏心中一惊,虽说是人走茶凉,可俞家到底在汝阳执掌了近百年,人脉也未必没有……办这事可撒了不少银子进去,决不能让到嘴边的肥肉跑了。
她急得等不下去,问清俞筱晚现在在老太太处,便扶着紫儿的手,直奔到延年堂请安。
门里传出祖孙两个说笑的声音,张氏心中一紧,难道真解决了,昨天晚儿还是愁眉苦脸的呢。她让杜鹃通传了一声,端出笑脸走进去,请了安,加入了说笑之中。
张氏细心观察俞筱晚的表情,发觉老太太没看着她的时候,她清丽的小脸上便会流露出几丝忧愁……原来没有解决!张氏心中大定,有心在老太太面前卖个好,便主动问起,“晚儿,你庄子上的事情解决了没有?若有什么为难的,一定要告诉舅母,你也知道,我大哥是吏部尚书,说话还算得数的。”
俞筱晚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惊喜,“是吗?”
老太太一怔,张氏急着表现自己的宽厚亲切,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道:“其实要我说,也没什么大事,那个佃农又不会死,无非是想勒索你些银子,你庄子里的奴才打了他又如何?要我说,这等刁民就是应该打,居然还敢告你纵奴行凶,你放心,此事交给我大哥,必定能帮你解决了。”
“什么?还告了官?”老太太着急地拉着俞筱晚的手问是怎么回事,因为俞筱晚从来没跟她提过,上回出府,也是说铺子里有事,而不是庄子上。
俞筱晚弯眼笑道:“老太太莫急,就象舅母说的这般,没什么事,管事们就能解决了。晚儿还是要多谢舅母的好意。只是,晚儿不知舅母您是如何知道晚儿庄子上出了此等事的,而且还知道得这般清楚,连佃农告官的内容都一字不差。晚儿还未跟家里任何人说过呢。”
老太太原本焦急的眼神立时悠远了起来,淡淡地落在张氏的身上,等着她回答。
老太太竟然不知道?张氏简直不敢相信,急急地道:“我是听方才你的两个丫头说什么,俞管家去找你父亲的故交,谈到的。”
俞筱晚柔柔的笑,“不可能,她们说的是庄子上丰收了,要给父亲的故交送些节礼,舅母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我墨玉居的丫头和婆子,大部分可都是舅母亲自挑选的。”
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闪,“送节礼也能推断出晚儿的庄子上出事了,媳妇你真是有本事啊!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张氏心中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她居然中了圈套?这臭丫头每天愁眉苦脸的是装给她看的?
她发誓,她从俞筱晚的眼中看到了嘲讽,赤果果的嘲讽!
俞筱晚微微垂下长睫,挡住眼中的恨意,是啊,远在汝阳的农庄上发生的事情,舅母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这个问题,前世的她竟然想都没有想过,就对舅母的主动示好感激涕零!真是白长了眼睛,白长了耳朵!而这一次,舅母大意,终是让她回敬了一个大陷阱,让舅母也当了一回瞎子、聋子,想当然地贴上来,自暴其险恶用心。
事也赶巧,就在张氏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丁香挑帘进来,通禀道:“楚太妃携君二公子求见。”
老太太忙迎出去,将楚太妃请了进来。楚太妃淡笑道:“我这孙儿说田管家去汝阳时,帮俞姑娘带了一样东西,他不方便递交,我便带了他过来。”
真有什么老家捎来的物件,完全可以交给门房传进来,何必非要亲自跑一趟?老太太心中明了楚太妃的用意,可最近君逸之颇干了几件名震京师的“大事”,令她不愿意让君逸之过多地与晚儿接触,嘴上客套道:“劳动太妃跑一趟,其实让小厮们送过来就成了。”
这样婉转地拒绝,楚太妃只当没听见,哄着孙儿拿东西出来。
君逸之似乎并不想亲自来,显得有些不耐烦,将一张纸掏出来交给俞筱晚,“已经签字画押了,不会再上告,你可以放心了,方子呢?”
楚太妃有些不高兴,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这臭小子居然只记得找人家要报酬!她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俞姑娘解释一下呀。”
君逸之这才不甘不愿地道:“伤者的家属受人挑唆才去告官的,想勒索银子,还与那人商定,必须等京里来了消息才撤状。田管家去威胁了几句,他们就老实了,那人还想逃跑,不过被衙吏抓着了,汝阳的县令也收了贿银,现革职查办,京里是谁指使的,还没审出来。”
怎么解决的似乎不是关键,几人都听清了那一句……“等京里来了消息才撤状”。老太太的目光在张氏的脸上转了一圈,才含笑向楚太妃和君逸之道谢。俞筱晚又惊又喜,居然连县令都革职查办了,比之前自己预想的捏着把柄敲打张氏兄妹一番,可要好得太多了。
张氏则是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僵硬如雕塑一般,僵硬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知如何反应了。
那个挑唆的人,是张家外庄的管事去找的人,自有办法令其闭嘴,倒不怕他说出什么来,倒是汝阳的县令,大哥是打过招呼的,会不会为了开脱罪名将大哥给供出来?